濒死的微妙界限。
她嘴角上扬着发笑,沙哑的笑声除了让颜无咎表情更加难看之外,似乎只会加速她迈过那条“界限”的速度,但佛修还是在自己喉管快被切开的压迫下发笑。
她袖管里有一把手/枪,子弹充足,准度惊人。
颜无咎余光似乎瞥到枪管的一角,手中动作顿了一瞬,眼露“果然如此”的嘲讽。
叙燃视神经被挤压着,眼前的视物范围已经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发白色彩。透过血与汗,不断翕动的人影幢幢,一时都分辨不出眼前的到底是混乱无序之归墟城还是阴曹地府。
她知道自己的枪很准,即使是在这种程度下,她也能闭着眼睛打中百米开外的运动事物,更别说近在咫尺的颜无咎。
叙燃的枪很准,比任何人都要准。
“……”
那一下下肋骨迸裂的闷响中,叙燃以一种反扭折断手腕的姿势撑起上身,骨折的肋骨横斜着穿破内脏,颜无咎不可置信的脸因为短暂的视物障碍而扭曲着,不断在视野中放大。
她断裂的指骨按在男人的心脏上,轻轻笑了一声。
“寄生。”
“……”
那把手/枪随着起伏的动作滑落在地面上,自始至终,其上的保险栓都没有拉开过。
“……你输了。”
叙燃后脑勺仰躺着砸在火海中,恍惚中似乎看见白星焦急对自己大喊着什么的话语。
她的目光透过白星,看见颜无咎扭曲在火焰中望过来的目光。腕骨、七窍、经脉、脚筋、丹田……一次次通过以命换命般打法留在焱宗宗主身上的火种,随着时间发酵,逐渐从微不起眼的火苗蓬勃生长,直到连同全身的经络,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可怕能量冲破胸膛。
这就是叙燃的野路子打发,在一众世家宗族面前如一颗随手便可覆灭的火种,弱不禁风,也狂野生长。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小火种早已燎原连天似要烧灼陨落苍穹。
没有人会放任一颗火种在到处都是野草树丛的幽暗森林里延续。
可如今,他们似乎已经阻止不了已成势头的火焰了。
颜无咎身型在原地踉跄着,自他体内狂野生长的火转瞬间焚烧一切吞噬骨肉。他一节指骨费力地捂着自己的心脏,同样焦黑的喉管滚咽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他如一头奄奄一息的困兽倒在叙燃旁边的地面上,每一寸经络都在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突然,颜无咎整个人一顿,似乎回光返照般猛地转头看去。
“这、这算什么……这算什、什么!叙燃!”
每一处关节甚至连丹田都被焚毁,熊熊燃烧的火种却在触及心脏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颜无咎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胸膛,面上丝毫没有活下来的狂喜,只有狰狞的恨。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这、可咳咳咳……这算什么?!你在展现你的所谓‘慈、悲’吗?你杀了我!杀了我!!!”
叙燃像是另外一只苟延残喘着的兽,只不过她此刻浑身骨头折断仰躺在地上,面目却堪称平静。
“那天在黑赛场上,你没杀我,所以我也不杀你。”
“你他妈毁了我的丹田跟灵根,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颜无咎眼珠通红地扑上来想要掐她脖颈,下一秒整个人被一股剑气掀翻,狼狈地跪在地上咯血。
紧接着,他整个人怔在原地,看见仰躺着的佛修微微偏过头,依旧漂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不会怜悯你,但是佛怜悯你。”
颜无咎跪在地上,瞳孔紧缩。
叙燃道:“颜无咎,重生节快乐。”
她满是血污的手腕上条码一闪,虚拟投影的文字赫然显示着:
【姓名:叙燃
身份:佛修
实时排名:归墟市升天榜第3位
——向下展开查看总榜排名】
……
从焱宗回来之后,叙燃在小电音寺那间漏风又不遮光的“豪华布施单间”躺了七天。
躺到一开始小丙还总是红着眼眶来给她换药,到之后少年僧人的目光已经从心疼转变为了一种微妙的类似于“能不能别吃白饭了啊小电音寺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的复杂神情。
当然,小丙是不会对她说这种话出来的,所以来找她面谈的人是慈年大师。
叙燃躺在单人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逛二手市场,小老头就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小马扎上,酝酿半晌后道:“燃道友啊,你觉不觉得太闷了?要不贫僧给你奏一曲。”
他晃了晃手中的电吉他。
“不闷的,别弹了吧,蔺长缨找来的医修说我现在听不得噪音。”
一句“噪音”把慈年大师原先准备的说辞跟一颗老少男心激得粉碎,小老头手指抖了半天似是想要骂她,半晌还是忍耐了下去。
“贫僧看你这伤口,好像都差不多好全了呀。”慈年平复半晌,再度出击,“年轻人,身体就是恢复得快啊。贫僧昨日半夜卜卦,算到有大时运即将降在你身,你就不好奇?”
叙燃微笑,“佛祖曾说,封建迷信猛如虎。大师,我不信这些的,您竟然信啊?”
慈年:“……”
半晌后小老头气呼呼地甩袖走了,离去时还不忘抱上他那宝贝电吉他。
叙燃半靠在床头捏了捏眉心,深呼吸一口空气中独特的夹杂清冷檀香的冰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