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卿,实乃我一生之敌!”
听出对方揭过此事的意思,昭宁长公主只掩口笑个不停。
车内的动静隐约传到外头,谢青章听见之后,想起与孟桑的新婚夜之约,唇角也不由翘了翘。
与此同时,孟宅之中。
孟知味牵着裴卿卿去到东厢房,接过婢子递上来的干净胡服、热水盆和帕子之后,先是让她们退下,亲手合上屋门,随后才亲自帮着裴卿卿换下一身带有酒气的衣裳。
裴卿卿心中略有些发虚,面上却还装着镇定,任由孟知味施为。
等到衣裳穿好,孟知味帮自家夫人系上腰间革带,然后才抬眸与之对望,笑意变淡,幽幽开口:“是为夫年老色衰,没有南风馆的伎人年轻俊美?”
“还是夫人与我相伴多年,已经腻了我这无趣的性子?”
裴卿卿一哽,心中暗叹。
果然,她家夫君方才对外只是装样子,显然打算好了憋到现在,准备在人后追责呢!
裴卿卿轻咳一声,心虚道:“这不是想着桑桑要与修远成婚,加上昭宁催得紧,所以带着桑桑出去散心嘛。”
“你放心,我们没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
孟知味倾身过去,语调又低了些许:“是,是没去什么放诞之处,你们必然是去了竹生的馆子。”
裴卿卿飞快眨眼,从对方话里听出一丝陈年醋味,立马撇清关系:“长安城的南风馆唯有他那儿清净,可不是特意要去的!”
话音一落,孟知味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为夫晓得,比起那竹生,夫人定然是更喜欢我的。”
纵使已经老夫老妻许多年,甚至两人女儿都已经十八岁了,裴卿卿依旧经不住孟知味私下对她才会表露出的这副模样,从脖子到耳垂,俱都泛出红意。
然而即便她心跳如鼓,对方却依旧纠缠不停,俯身更低。他吐字时带出的一股股气,甚至会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耳垂。
“对吧,姐姐?”
此声一出,裴卿卿立马溃不成军,羞恼地瞪向对方:“老不正经!”
然而,这话却惹来一连串从孟知味喉咙深处冒出的闷笑声,她的腰肢也被对方牢牢搂住,耳边尽是自家夫君乘胜追击的低哄。
“我在家中等你与桑桑回来,双眼盯着大门都不敢挪。明明眼下时节正好,日头正暖,整个人却仿佛在历经冬日寒霜,心中实在苦得很。”
“他们会的那些技艺,我也都学了一些。无论夫人想看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往后就别去南风馆了,多瞧瞧我吧……夫人?卿卿?”
“……姐姐?”这一声是含着笑的。
“好了好了,再不去了!”裴卿卿恼羞成怒,“不就是比你早生几个月,当年哄着你喊‘姐姐’嘛!偏你一直惦记着,一起坏心眼就喊这称呼,榻上也喊个没完……”
“孟知味!真该让女儿瞧瞧你这不正经的样子!”
孟知味手上收得更紧一些,只搂着裴卿卿低笑出声。
屋外,孟桑挥手示意婢子们离得更远些,自己端着手中的醒酒汤,悄无声息地离开。
走了没几步,听见从里间传出自家阿娘的“怒喝”与阿耶的笑声,孟桑一边偷偷地憋笑,一边缩脖子抖去身上的鸡皮疙瘩。
噫!
阿耶又在逗阿娘了!
第114章 合卺酒
婚期将近,孟桑心里难免存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她面上神色自若,看着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淡定模样,但时常会腻歪着裴卿卿和孟知味,央着他们多留在孟宅一会儿。
裴卿卿与孟知味作为过来人,将她眼底的不安与兴奋看在眼里,于是相视一笑,好脾气地依着孟桑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心愿。
如此一来,孟桑的心里踏实许多,忽而就没那么躁动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仿佛只经了眨眼的工夫,便到了定下的亲迎日。
当下的百姓成婚,一般得等到黄昏时分,郎君才会骑着骏马、领着花车来迎亲。故而,孟桑心里越发稳得住,丁点也不着急。
她如平日那般睡到日上三竿方起,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懒懒散散地起床。
溜达到正堂时,婢子们正在清扫屋外,将原本尚算朴素的孟宅装点得无比喜庆。
见此,孟桑乐了,出声道:“左右咱们家中来不了多少人,就把谢青章亲手做的那些花灯留着,不必撤换。”
婢子笑道:“晓得,我们哪里敢动郎君对女郎的一片心意呢?”
被她们打趣,孟桑也不羞恼,嘚嘚瑟瑟地笑了两声,去到正堂内用吃食。往口中塞奶黄包时,孟桑嘴巴也不闲着,时不时笑眯眯地开口,给准备刀枪棍棒的婢子们一些十分诚恳的建议,摆明晚间是要与她们站在同一立场,打定主意去好好“教训”一番未来夫君的。
笑闹声中,孟桑踏踏实实吃了一顿朝食,为了消食还绕着内院走了三四圈,随后才跟着宋七娘与婢子们晃到正屋,准备沐浴、更衣。
这嫁衣颇为繁琐,先换上内里白色的纱衣,接着继续一层层往上套,腰带、鞋袜……等到一应配饰都穿着整齐,最后还得再穿一层庄重的青衣,方才算完。
宋七娘亲手给孟桑梳妆时,前院依稀传来些动静。
恰逢吉时,是谢青章带着一众傧相与花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