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照面,他们就记起下雨天的那场初遇,以及饮酒侃大山的交情。
只不过嘛,交情归交情,猎物归猎物。
叶卿卿扬眉,指着正中兔子脖子的羽箭:“我的。”
孟知味眉眼含笑,没有去争归属权,而是提起腰间的香料袋:“在下不才,是个庖厨,也带了些香料。女郎和小郎君若是肯赏脸,孟某愿为二位烹制吃食。”
叶卿卿一听,心想,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要晓得,她是不怎么会做饭的,叶简年岁还小,自然也不通庖厨技艺。至于带出来的一应侍从,他们之中倒是有几个懂怎么烤猎物,但说到底,手艺都粗糙,必然比不上一位正经厨子。
一身劲装的叶简看着几步外笑眯眯的年轻郎君,忽而警惕:“阿姐,这是谁呀?”
孟知味听见后,没有作答,而是笑着望向叶卿卿,显然是将定义二人关系的权利全权交给叶卿卿。
叶卿卿顿了一下,随口道:“是我上月在西市结识的一位友人,他去过许多地方,是个阅历极丰厚的人。”
叶简听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孟知味,心里头越发警惕。
嘁!瞧着人模狗样的,该不会也是觊觎他阿姐的登徒子吧!
于是,在接下来的工夫,叶小郎君挂上一脸真诚的笑容,用极为敏锐的视线,凑到孟知味的身边,开始不动声色地套话。
套话到一半,叶简就被孟知味亲手烤的兔子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整只兔子被烤得刺啦冒油,在均匀撒上混合制成的香料后,更是香得人直咽津液。
打来的几只兔子都很肥美,肉质极为紧实,瘦而不柴。外壳被烤得极脆,内里的肉却还藏着丝丝水分,每口下去,都能撕扯下大块大块的兔肉,在口中嚼一嚼,心里头无比满足。
孟知味用的烤料,是他在大雍各处淘来的香料磨成粉后,依着试出来的特定比例,混合制成。略有些呛鼻的香味中,又掺和着干辣椒粉的麻辣,配上烤制的兔子,简直再适合不过。
麻辣鲜香,肉味浓郁,怎一个好吃得了!
篝火边,众人席地而坐。
叶简喜爱肉食,尝了一口烤兔肉后,当即惊为天人,便再也顾不上什么打听背景,只抱着一只烤兔,埋头开啃。
叶卿卿自然也惊讶于孟知味的手艺,但她到底比叶简多活了一些年岁,不会表现得太过。因而,她只是真诚地夸了孟知味几句,随后就细细吃着撕下的兔腿,并在吞咽的间隙中,与孟知味闲谈。
他们聊天的话题并不固定,上一瞬还在说所用香料的来源,以及其他州府的美食,下一瞬,就随意聊起家常。
叶卿卿随口问:“孟兄年岁几何?”
孟知味咽下口中的烤兔肉,笑着回答:“一十有七。”
闻言,叶卿卿不由挑眉。
呦,竟然同岁。
她觑着对方带笑的神色,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那孟兄是几月生的?”
孟知味不解其意,但还是报上自己的生辰。
叶卿卿一听,乐了:“我比你大四个月,看来这声孟兄,我是喊不下去了!要不……”
她一双杏眼里藏着狡黠,揶揄道:“你喊我一声姐姐?”
孟知味:“……”
年轻郎君抿抿唇,打哈哈:“四个月而已,其实也还是同岁之人。我姓孟,名知味,叶女郎唤我一声全名就是。”
他越是逃避,叶卿卿的兴致便越浓。
她挑眉:“快,喊一声姐姐,我待会儿再打些猎物给你带回去。”
孟知味微笑,打定主意就是不喊。
二人笑闹时,一旁专心啃烤兔的叶简似有所感,抬头朝此处看了一眼。
他心想,阿姐必然不会心悦比她小的。
嗯……看来这位孟郎君,是不必提防了。
众人从郊外回长安时,已是傍晚。
在朱雀大街分别之时,孟知味想起他的箱笼里存着的那把油纸伞,顺势问道:“叶女郎,上回你借我的油纸伞,还没寻着机会还你。”
叶卿卿挥挥手,打马而去:“不急,下回见面再还吧!”
孟知味站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看着叶卿卿等人离去,不自觉翘起唇角。
下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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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托了昭宁公主的关系,已经改了姓氏的裴卿卿,与孟知味携手离开长安的那一日,就跟二人初遇时那般,是个隐隐要下雨的阴天。
那时,她已经和叶怀信决裂,又跟孟知味在皇后沈沅、昭宁公主夫妇、叶简和裴府众人的见证下,于裴府低调地成婚。随后,她把裴家大部分家产都赠给昭宁公主,毅然地决定与孟知味一道离开长安。
裴卿卿站在春明门外,回望这座历经数代的长安城,心中一片开阔。
昭宁将怀中乖巧可爱的小郎君递给裴卿卿,然后从另一侧抱着好友不放,委屈道:“你这一走,还不知何时才回来。”
裴卿卿抱着小郎君,笑着道:“好啦,我会给你写信的。”
昭宁不满地哼道:“你别想瞒我!我都晓得的,你不喜欢长安,所以轻易是不会回来的。写信就写信吧,让我晓得你过得如何,我也……我也放心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昭宁公主的嗓音甚至带上了哭腔,满满都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