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的一切稳稳当当,甚至连借住在田庄里的顾衍盛,项宜都没有操心。
谭蓉对他不知怎么十分上心,万事谭蓉都替他准备上了。
她阴差阳错地替项宜帮了忙,项宜倒是省了事,听闻义兄在庄子上一切都好,便没再去打扰,也暂时没有告诉项寓他们。
这般一晃就到了除夕夜里。
成婚三年,谭廷第一次在家中过年。
早间,他给自己穿了一身暗红色镶灰鼠毛的锦袍,他发现他的妻子见他穿了不常穿的颜色,便也挑了一件胭脂色绣白梅领口镶雪兔毛的长袄。
她脖颈白皙修长,红领上白绒绒的雪兔毛环在她颈边,衬得她整个人都俏皮了几分。
谭廷再没见过她这般穿着,一日下来,悄悄看了她好几回。
项宜并未察觉,先是让谭氏族人给邻里们送了许多饺子吃食,又将谭廷带着一族人写的春联分发给城中人,再又料理了些琐事,就被头一年嫁过来、精力旺盛没出使的杨蓁,叫过去打叶子牌。
项宜不甚耍玩,但杨蓁兴致极高,她也来了些兴致,一不留神竟打牌打到了年夜饭的时候。
亏的是平日里仆从做事自有章法,项宜倒也并未太过操心,只是待晚上在秋照苑吃完年夜饭,时候不早,她就开始打起了哈欠。
平日里早睡早起惯了,今日要守岁,还有些遭不住。
往年,项宜多半让乔荇替她守一会,自己悄悄睡几个时辰。
但今年那位大爷在家。
项宜坐在窗下做了会针线,眼皮就抬不起来了。
谭廷在书案前写大字,眼见着妻子还要泡了酽茶继续同他一起熬,无奈道。
“你先睡吧,我来守岁便是。”
他一开口,项宜醒了一半。
“这不合适,”她道,“还是我守着大爷睡吧。”
她这般说了,谭廷停了笔看了她半晌。
她还总是跟他客气守礼。
谭廷下意识沉默了,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不再言语,她还真就能守着规矩,硬撑着熬下去。
他叹气。
“我不困,你睡去吧。”
他说完,见她还在犹豫,只好又多说了一句话。
“你我夫妻之间,何必这么多规矩?”
男人这般说了,项宜低头不说话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室内又静了下来。
外面有小孩子放的零星炮仗,与房内的烛火一起,噼啪响着。
项宜只又撑了一会,便又开始眼皮打架,还险些碰到了花窗上。
她抬头,留意到了书案前的男人,一脸无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项宜亦十分无奈,怕自己再出丑,只好起了身,同他道了一声,回内室睡觉去了。
她这般说了,才发现他的神色软了下来。
项宜已没有精神深究了,闭起眼睛竟就睡到了天亮。
只是这大年初一,她刚醒过来,便听见了外间急促的脚步声。
正吉通报的声音出来,不知是没睡还是早早醒来的男人,将他叫进了房中。
“有何事?”
“回大爷,凤岭陈氏的陈五爷登门拜访了。”
男人顿了一下,“你说锦衣卫的千户陈馥有?大年初一他来何事?”
正吉道那陈五爷也知道大年初一不合规矩。
“但陈五爷请爷见谅,锦衣卫要抓一紧要之人,此人便是在咱们宁南府失去了踪迹,陈五爷来,应该是来请大爷襄助的。”
毕竟宁南一带,府衙和各县衙,都比不过一个清崡谭氏。
第30章
谭廷去见了那位锦衣卫千户陈馥有。
虽然都是世家出身,但谭家素来和凤岭陈氏交集不多,而这位陈馥有在京任武官,同谭廷这种科举出身的文臣,并不太能搭得上话了。
此番为着抓捕囚犯,大年初一亲自上门,可见不是一般的囚犯。
陈五爷陈馥有已在外书房等着谭廷,眼见这位谭家宗子来了,连忙起身同他见礼。
他礼数不缺,也带了礼品,但言语之间却十分急切。
三言两语简单说了说情形,便请谭廷帮忙在这一带寻人。
他要缉拿的不是旁人,正就是官府下发了缉捕令,要逮捕的那海匪头领。
谭廷早就对这被通缉之人心存疑虑了,寻常海匪如何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眼下锦衣卫这位陈五爷亲自前来,还这般急切,只怕更不是一般身份。
“这般紧要的人,果真在此地?”谭廷问。
那陈馥有连声道是,“他进了此地就没了消息,我们在周边布控了许多人,他若是逃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可见还在这里。还得请谭大人费心。”
他说得客气。
但是这么要紧的人,具体身份却不提分毫。
要请谭氏一族帮忙找人,却不肯透漏详情。
若是极其危险的匪贼,或者身上有利器,谭氏族人贸贸然寻去,岂非要被伤及性命?
谭廷暂无言语,端了茶盅喝茶。
然而那陈馥有当真并无同他细说的意思。既然如此,谭廷也不好多问。
他倒是想起另一桩事情来。
“听说有陈氏一族的旁枝就住在这一带,不知陈五爷可同他们有联系?”
陈馥有出自陈氏宗家,他来此地寻人,陈氏旁枝的人早就提前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