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康熙蹙眉。
“你不是嫌弃那宫女脏吗？帕子怎么擦得干净，拿这个擦一擦。”纳兰性德又将香往前探了探，被康熙一把打开。
“朕何曾说过嫌弃她。”
“也是，擦得这样顺手，怎么会嫌弃。”纳兰性德装作恍然大悟，将香重新收回去。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这两人自幼的交情，对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大都心知肚明。
纳兰性德上下打量着康熙，颇有几分疑虑。“既然喜欢那个宫女，为何不直接收了做妃嫔？万岁爷如今怎么还这般矜持起来，这可不像你。”
康熙蹙眉，转过眼去。“朕不过觉得她好玩。”
还是个小丫头呢，说什么妃嫔不妃嫔的话。
“人世间，最过难求之事唯有开心二字。”纳兰性德轻声笑了笑，眸中徒留遗憾。
“微臣的话，万岁爷可得听到心里头去啊。”
康熙缄默不语，为了岔开话题，他随手翻出一本书来，竟正巧翻到樊川居士这首，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瞧着诗句，那书页上渐次浮现出妞妞那双湿漉漉的眸。
康熙猛地将书合上，清了清嗓子。“还是谈谈你写的诗吧。”
纳兰性德噗嗤笑了一声，康熙竟也有这般别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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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放水缸的院子里头熙熙攘攘挤着人，彼时日头已经很大了，照在水缸里头的清水上跟金鱼鳞片似的，熠熠生辉。
今儿司衣局的人特意过来给乾清宫的宫女们裁量夏衣，妞妞寻了一圈方才在人群中找到宁芙。
她一把拉住宁芙的手，伏在耳边将康熙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宁芙微微扬起嘴角，好看的眉眼并无丝毫涟漪。
“好。”
“你怎么就这个反应？”妞妞略为不解，宁芙为了讨康熙欢心熬了这么多日夜，现如今不该欣喜若狂吗？
宁芙点了点妞妞脑门，“我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在宫里头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的规矩不是？”
妞妞颔首，轻轻捏了两下宁芙的手。“瞧我，这段日子过得飘飘然，早都忘了这些规矩。”
如今细想，自来乾清宫后，她的日子可比从前学规矩时好得多。
不仅每月份例和赏赐极多，就连主子、总管、姑姑都对她是极好的。除却康熙每日总要寻她的霉头外，竟没半分不顺心的地方。
“多亏了乌雅姊姊你带着我一起来乾清宫，否则哪有这样好的日子过。”
“瞧你说的，你凭本事进的乾清宫哪里就成我的功劳了？”宁芙摇头，可瞧见妞妞这般说，她才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见宁芙高兴起来，妞妞这才放了心。
“二位姑娘好，我来给二位量个尺寸吧。”
说话间，那拿着步尺的宫女走到她们两个跟前，恭恭敬敬的问。
司衣局的人都是凭本事吃饭，别说乾清宫了，哪怕是到慈宁宫也都是不卑不亢的。可现如今在妞妞和宁芙跟前，竟这般客气，这倒是叫人意外的。
“那就有劳姐姐了，我的夏衣要用云锦做，乌雅姊姊的也是。”
妞妞没多想，笑着抬起胳膊。
“我晓得的，早起慈宁宫特意吩咐过。妞妞姑娘统共有八匹云锦，都要做成夏衣吗？”
难怪这人对妞妞如此客气，原来是沾了老佛爷的金光。
按理来说，这宫女儿每个季节能有三身衣裳便算作极为富裕得宠的了。
妞妞有八匹云锦，她俩人又生的纤细。哪怕放量多些宽些，一人四身也是绰绰有余的。
“嗯……”妞妞拿不定主意。
“姐姐，我们一人做一身就好。其余两件还是拿宁绸做，剩下的云锦另有旁的用途。”
关键时刻还是得宁芙决定，若真的做四身云锦旗装，那岂不是要将贵人小主们都比下去了。
虽说太皇太后赏缎子是极大的体面，然若过于出风头，便是要将这蜜糖亲手变成□□了。
“就按照乌雅姊姊说的来。”妞妞晓得宁芙颇懂人情世故，随声附和下来。
“是，那就按照二位姑娘说的做。”
那人笑吟吟颔首，拿尺子轻柔的帮她们量好尺寸。
“至多三日衣裳便能做好了，到时候还请二位姑娘去内务府拿。”
“有劳。”
等人走远了，妞妞适才不解询问宁芙。
“剩下六匹缎子，你打算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暂且搁在司衣局。”宁芙摇头，抬眸看向头顶刺眼的阳光。
“那样好的东西放在司衣局岂不是可惜了？”妞妞抿唇，这下她是真瞧不明白宁芙想的是什么了。
“江苏每年进贡的云锦统共二三十匹，除却赏给公主格格和各府福晋的以外，大约只有十五匹留在宫中。”
宁芙压低声音，这些事她也是从阿玛处打听来的。
“太皇太后固定要用宝蓝色和绯色云锦做衣裳的，这便用去了八匹。还剩下七匹，去年是尽数赏给景仁宫的。”
妞妞诧异抬眸，望着宁芙。“乌雅姊姊，你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这次给了你八匹，不仅匀出了她老人家的一份，还意味着景仁宫今年夏日，一匹云锦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