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金光闪闪。
体感完全相反。
近一个月了, C市没有下过一场雨。云层遮挡不住毒辣的日头, 那一丝微弱的风儿，吹来的同样是灼热的空气，还卷起街头的尘土纸屑, 四散纷飞。这天气在室外行走, 被灼人的热气烘烤着, 直令人汗流浃背, 灰头土脸，昏昏欲睡, 提不起精神干活。
在地平线上看去, 停在路边的汽车和小摊都被灼热的空气扭曲了, 沉默而魔幻。
任凭骄阳摆布。
究竟谁摆布谁。
倘若不甘被摆布，又能如何呢。
咖啡机提示了。
香气四溢，泡沫绵密。
与程一鑫打完电话至今，千银这般清凉舒适的开放式办公环境里，金潇依然心浮气躁，嫌咖啡腾腾地冒着热气。
手机忽然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鑫哥二手手机专卖：把你IP地址发我。”
程一鑫还是用申请加好友的留言发过来的。
看这意思，倘若不加回好友，直接在这回复他，一样可以完成交易。
倒显得金潇小家子气了，她一分钟后同意了申请。
看两人聊天对话框，一时间有些愣愣。
他微信名字和头像都没变化过，鑫字头像还是她设计的，一切宛如从前。
本以为程一鑫会说些什么，他停留在上一条问ip地址的。
大约是等着金潇先答复吧。
正如林冉茶所言，系统是个麻烦事儿，连她一个做项目管理的都知道，自觉背着电脑去找程一鑫。
两人刚才在电话里达成共识，该帮的忙程一鑫会帮。
但是，既然他们都认清了分手五年的事实，各自安好，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接触。
由程一鑫远程帮金潇装好刷机需要的系统环境。
他在论坛上卖教程，经常就远程教人怎么操作刷机程序。
跟金潇更特殊些，他只负责装，不负责语音教她，教程她自己看那一百多页的文件。
等她下班以后，远程控制权给他便是了。
然而千银电子又不是那些身在外地的小破手机店，防火墙不是吃干饭的，金潇须先走好几层级的流程审批，才能交出去远程控制权。
她不欲解释这么多。
金潇Tonight：晚点发你。
鑫哥二手手机专卖：好。
金潇发句号不奇怪。
程一鑫发微信，经常懒得打字，正好发语音还便于他撩人，久而久之打几个字都累着他似的。要么输入法十分个性，对于他本就有错别字的文化水平来说还雪上加霜，要么就是从不发标点符号，每句话之间都用空格断句，逼死语文老师。
怎么会像今天这样，连句号都毕恭毕敬地，生怕被金潇挑出茬来。
事实上，程一鑫正是这般想的。
以前闹出一桩笑话，他把售罄读错成售yao，让金潇狠狠地笑了一个星期。
程一鑫想来想去不知道发什么。
正好下午来了几桩活儿，他忙得焦头烂额，水都没喝上几口，手机除了收钱没别的作用。
一直到金潇快下班的时间，她才把IP地址发过来。
金潇Tonight：IPV4？
鑫哥二手手机专卖：【开始】-【cmd回车】-【ipconfig回车】-整个截图给我吧。
金潇：“……”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她多问一句，就搞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似的，她又不是刚上大学时候。
于是，等她发完截图。
鑫哥二手手机专卖：好了，点一下同意。
程一鑫眼皮抽了几下，很清晰地看见自己对话旁边红色的惊叹号。
跟他此刻的内心一样惊涛骇浪。
系统灰色的字提醒他，“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程一鑫自嘲一笑。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加回来还没说了三句话。
以前也是，金潇狠得下心，把他删得一干二净。
刚被拉黑时候，程一鑫反倒很自在。
那些年顶着红色感叹号，给她发了好多消息。把心里想说的说完了，就不再奢望了，看久了红色的感叹号，挺舒服的。
黄顾半年前刚分手时候就在说，“操，我真想求求我前任把我删了，她不删，说要删我自己删，她看着我在通讯录里躺尸又不难受。”
程佳倩问他，“那你怎么不删呢？”
黄顾踢了一脚凳子，狠狠抓头发：“我要能下得去手，我还用求她？删了有什么用，这串数字又不能从我脑子里消失。我每隔半个小时就想搜她的微信，想方设法视奸她一切东西，还不如她堵死我的路。”
“你，”程佳倩很震惊，“这么深情呢？”
“呵呵，”黄顾冷笑，“这就叫做，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程佳倩不懂，程一鑫是有同感的。
就像喝多了的时候，深夜听水星记emo的时候，手机电话盘里输入了她的电话，连法国地区号都加好了，他不敢打。
万一接通了，他能说什么呢？
说我还没放下你？
程一鑫瞥了眼屏幕，怔住。
金潇虽然把他拉黑了，那边倒是同意了他的【远程控制】请求，看来就是，光干活，不想联系呗。
说好的事情，程一鑫理解。
他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