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匆匆一瞥,宁扶疏看到了虫子,数十只长得像蝎子的黑色毒虫,破开男孩的肚皮和胸腔,啃噬他的血与肉,爬了出来。
顾钦辞算得上在深山野林里见惯大风大浪,却也从没遇到过这种“盛”况。
那些不知名的毒虫源源不断向外钻,从十只到百只,甚至更多。
尚且来不及惊诧为何一个孩童的体内会住着这么多异物。
一只毒虫动了动头顶触角,突然转动脑袋朝向了宁扶疏。
顾钦辞意识到不对劲,旋即单手横过宁扶疏的腿弯,将人兜膝抱起,而后利落地翻身上马,一甩马缰绳奔走。
宁扶疏下意识转头看他:“你怎么……”
“别回头。”顾钦辞空出来的手压住她发髻,提醒她,“那些东西跟在我们后头。”
宁扶疏瞬间身子僵硬。
顾钦辞跑出很长一段路程才停下来,琢磨着那些东西腿短,再灵活也跑不过他日行千里的银鬃马。
刚要松气,耳边忽然响起异动:“呲呲——”
顾钦辞错愕瞪大眼睛,那些他以为甩脱了的东西,突然从土里钻了出来,密密麻麻铺在地表,甚是恶心瘆人。
“驾——”他只能继续往前跑。
“它们还在后面吗?”宁扶疏后背紧贴他胸膛,听见顾钦辞心跳加快,不安似乎会传染。
顾钦辞“嗯”了一声:“方才殿下被那小孩抱过,身上沾了他的味道。臣猜测这种毒虫可能认味儿。”
“顾钦辞。”宁扶疏嗓音发颤,脸色苍白。
她道:“前面是悬崖。”
顾钦辞蓦地勒马,银鬃马吼出嘶鸣。
完了,他头一次来栖霞山,不了解全貌地形,霉运缠身走岔路了。
身后“呲呲”声越来越刺耳,单单听着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怀里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怕?”顾钦辞呼吸洒在她颈后。
宁扶疏如实道:“有点,但更怕死得丑。”
顾钦辞倏尔喑哑低笑了声:“那便跳崖。”
“啊?”宁扶疏一时反应不能,无措狐疑。
顾钦辞却伸手环住她腰身,摸上了她腰间衿带想要解开。
“你干什么?”宁扶疏受到的惊讶不必身后那些毒虫带给她的小。
顾钦辞只问:“怎么解开?”
悬崖凉风拂面,宁扶疏脑中顿时灌满希拉浆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张口说了糊涂话:“你想先奸后杀?!”
“但凡殿下的脑子里有点正经事……”顾钦辞难得没森冷嘲讽她,反而无奈漏出轻笑。
手里繁琐复杂的佩饰解不开,索性使蛮力。
女儿家的衿带就这样硬生生被他扯断,外披也被他脱下来,朝后一甩。
毒虫瞬间寻着味儿转移目标,齐齐扑到宁扶疏被男孩儿直接揪过的外披上。
顾钦辞道:“臣还等着殿下送臣回泽州,在此之前,臣必豁出命保护您。”
栖霞山本就不是耸立入云的巍峨高山,这处悬崖的高度也并不骇人,勉强可望到底。
顾钦辞权衡了一下脱身的可能性,说道:
“殿下,抱住臣。”
“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双腿缠住我的腰。”
“抱紧了。”
作者有话说:
疏疏小脸通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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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坠崖
他们走的是路, 毒虫遁的是土。
只要身在野林中,甩都甩不脱。
而悬崖外侧是岩石,又有高速对流的空气,什么味道都吹散了, 这是他们唯一能彻底摆脱身后毒虫的办法。
顾钦辞脚踏马背借力, 纵身跃下悬崖。
宁扶疏挂在他身上, 骤然的失重感使人浑身肌肉僵硬紧绷。她听着耳边风声呼啸,杏眸紧闭不敢睁,生怕瞧见深渊万丈白雾茫茫,四肢发虚发软, 不受控制地松开手。那样的话,就是当真完了。
相反顾钦辞则气定神闲得很, 一边估量着下降的高度,一边感受着怀里人瑟瑟发抖, 还有心思悠悠地琢磨:
长公主怕疼, 怕狗,现在又被他发现:
还恐高。
顾钦辞嗓间压出一声轻笑, 细碎话语混入风声几不可闻, 但宁扶疏的耳朵和他的喉结贴着,她比山风先捕捉到顾钦辞的声音。这人说的是:“殿下睁开眼看看?周遭景致很美。”
宁扶疏没搭理他, 虽隐约察觉坠落感徐徐减弱,但眼睛仍旧死死闭着。
“不是所有山都会有万丈深渊的。”顾钦辞瞬间看透她在想什么,任着心头恶劣作祟,步步引诱,“殿下就看一眼, 若觉得景美, 那是您大饱眼福赚着了。若觉得不美, 总归死不了,也不算亏。”
他说的真诚,宁扶疏此时脑子又混沌着,竟当真沉吟考虑了起来,并且觉得顾钦辞这套逻辑似乎没错。
……缓慢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