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念他们兄妹啊。
但傅灿也知道,如今这种情况,她再多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除了遥遥为一双儿女和母亲送上祝福外,她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此刻宫里,季皇后哄了璟华公主睡觉,萧奕静悄悄的走了过来。
季皇后回头见到了天子,也没起身请安,只是伸手挡在自己唇上,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奕是来看女儿的,见她这会儿睡眼安静,也就稍稍放了心。
季皇后起身,同天子二人一道去了外殿。
“陛下可又是在为什么事发愁?”见天子面色颇有阴霾之意,季皇后便知道他是有心事在的。
在皇后面前,萧奕倒不忌讳谈朝政之事,他重叹一声,蹙着眉心道:“梓潼不知,今日群臣又在劝朕立储君了。朝中分为两派,有说立长的,也有说立贤的……众说纷纭,闹得朕是头疼不已。”
季皇后膝下无子,只育一福华公主。所以,不管是楚王还是魏王,都不是嫡出。
既不是嫡出,那么谁都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
也正因为如此,朝臣才为此事争论得不可开交。
而如今,楚王再无外戚弄权,倒成了部分臣子力荐他为储君的一个理由。
但也有人攻击说,裴家作孽太深,简直罄竹难书。日后若真由楚王继承皇位,一来对不起天子之前严惩裴家的决断,二则,怕也难以服众。
萧奕心中其实更偏向于魏王,只是碍于傅家如今权大势大,他怕日后二郎会为傅家所用。
季皇后对这些倒是看得很淡,甚至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天子日日为这些事烦愁,日日想着如何制衡,实乃是杞人忧天。他根本不是在为民、为天下,他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所以,面対天子的急切,季皇后倒显得淡然很多。
她也没多说别的,只问天子道:“那在陛下心中,更属意哪位皇子呢?”
萧奕望了季皇后一眼,略微沉默了一瞬后,倒还是向皇后说出了心里话。
“魏王灵秀,楚王敦厚,单论才能的话,魏王更甚一些。但论德行,楚王也不错。只是……楚王的外戚毕竟是裴家,虽说裴家已经没了,但当年裴氏兄弟的恶行,却是人尽皆知,若立楚王为太子,怕日后天下人会不服。按理说,魏王极好,聪敏灵秀,行事也果决,才独立出府,便帮朕办成了几件事,虽都是小事情,但他比较年纪也还小,日后还有的是磨练的机会,只是……”
“只是他的舅父是傅煜。”季皇后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天子心中真正忌惮的东西。
萧奕又抬眸朝皇后望过来一眼,他没否认,郑重点头轻“嗯”了一声。
季皇后道:“陛下考虑制衡,臣妾觉得陛下做得是対的。若臣子有不臣之心,的确该给与颜色,动用各方势力权衡之。但傅家……恕臣妾眼拙,倒没看出傅家有什么野心。当年陛下登基,可是得傅老侯爷力助,之后平息齐王之乱,也是傅家人一马当先,为陛下效的劳。按理说,傅家这是从龙之功,可之后,不论军职上,还是圣宠上,都落了裴家一头。即便如此,傅家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继续为朝廷效力的?可能臣妾见识浅薄吧,反正没能看出傅家父子兄弟的弄权之心来。”
季皇后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但身为天子的萧奕,又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阴阳怪气呢?
偏偏皇后说的也在理,他接不上话来。
萧奕一时吃了憋后,也不想再谈这些事了,便自己主动转了话头问皇后:“璟华这两日怎么样?”
季皇后知道他不想谈那些陈年旧事了,但又提起了璟华,季皇后心中自然也会为傅贵妃抱不平。所以,接下来说的话,也难免仍带了点阴阳怪气。
“这孩子看着是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但心里委屈着呢。陛下您想,她才十一岁,原是多么骄傲快乐的一个小公主啊,却突然间失去了生母。而且贵妃……还是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的,陛下叫她如何能不做噩梦呢?臣妾再好,可毕竟不是她生母,人家有亲娘。”
対傅贵妃的薨逝,萧奕也用了好长时间才算渐渐走出那段阴霾来。可即便是走出来了,如今每每有人再提起,或夜深人静时他再想起,心中也是如割肉般疼痛的。
这段日子,灿娘的音容笑貌,时常会浮现在他脑海中。
更甚至,每每午夜时,他都能从梦中惊醒过来。梦里的灿娘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看着他,清幽的嗓音冷冷问他:“陛下,如今臣妾也离开了您,您心中还只挂念着宸妃吗?”
每每午夜惊醒后,他就再睡不着。往昔同灿娘朝夕相伴的每一幕,都会一一浮现在他脑海中。
和宸妃比起来,灿娘才是那个陪他走过最漫长岁月的女人。
于是他也才想得起来,曾经承诺过的正妻之位,没能兑现。承诺过的会此生只爱她一个,好像最终也还是辜负了。
就如她曾经说的,宸妃是为他挡箭而亡,可难道她就没有为他遇过险境吗?难道,只是因为她命大,不曾丢掉性命,就不值一提?
萧奕会有自责,但每每自责起来,他就心绞痛难忍。
甚至到此时此刻,他都不敢接受灿娘已经不在人世间了的这个消息。他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后,灿娘仍还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