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了腰，随手摘起一朵小白菊，叹气道：“你不娶便不娶吧……
只是，你们像影子一般，保护了我这么多年，却没有家人、亲人，孤零零的……
我的心里，对你们有感激，也有愧疚。
所以，我才瞎操心，想让你们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人，想看你们过得幸福美满……”
“你不是家人么?”破月站在她身侧。
“嗯?”元杳一愣。
破月摘下一朵拇指大小的小白菊，簪在她发髻上：“你，是家人，暗卫们的家人。”
元杳彻底愣住。
黑雾下，破月露出一抹冰凉的笑。
他满意地望着元杳发髻上的花，声音依旧冷冰冰：“若真操心，不如想想，未来如何给我们养老。
我，可是很能吃的。
除了千岁，你也要养师父、大师兄、残风和我。”
元杳忽然就笑了。
她的笑，比秋阳还要灿烂上几分。
站直了身子，元杳笑意灿然地望着破月：“每年，我都有给你们存养老的钱呀!
你放心，就算你们每日只吃山珍海味，我都能养你们一辈子。
不，下辈子的也够了!”
破月透过黑雾，静静凝视她：“真好。”
“好啦!”元杳擦了一把脸，对破月道：“回千华宫吧。
安排好明日的事，后日，我还得出京城去找汤圆呢。”
破月抬脚：“走吧。”
“等等!”元杳叫住他。
破月站住。
元杳问破月：“你觉得我残忍吗?”
残忍?
破月冷冰冰问：“对谢执么?”
“嗯。”元杳点头。
“不残忍。”破月回道。
元杳咬牙，又问：“那……你觉得我渣吗?”
渣?
什么渣?
人渣?
破月摇头：“真正的渣和残忍，是明明不喜欢，却还要吊着他，一次次给他希望，又一次次让他绝望。”
元杳抿唇：“可他……”
“你体谅一下谢执吧。”破月冷冰冰道：“他自小喜欢你，对你的喜欢，已经刻入骨髓。
刮骨拔毒，想不通，是正常的。”
元杳神色复杂。
她惊疑地瞥了破月一眼：“你一个单身狗，看待感情怎么这么透彻?”
破月：“……”
他压低声音，冷冷道：“云潺来了。”
元杳抬眸。
然而，园子里，分明只有她和破月……
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在永安宫门外的一幕。
她都做了什么?
她竟吼了云潺，让他别碰她，也别跟着她。
她真是……
元杳轻拍了一下脑袋。
她当时真是给气糊涂了，才迁怒了无辜的人……
现在理智回笼，元杳颇觉得不好意思。
吼了人家，是不是该哄一哄?
不哄吧，是她有错在先。
哄吧，怪不好意思的……
元杳的目光，落在破月身上。
她清了清嗓子：“破月，你……先回千华宫吧。”
破月：“?”
他冷冷道：“不行!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元杳安抚道：“有云潺呢。”
“哦。”破月冷冰冰应了一声。
他随手摘了一朵浅黄色的菊花，隐匿了去。
院子里，顿时就空荡荡，只剩元杳一人。
元杳怀抱着一束白菊，沿着石子小道慢慢走。
走了许久，云潺依旧没现身。
看来，是真生气啦?
元杳放软了声音，缓缓道：“方才，我特别生气，气自己，也气谢执。
我气自己迟钝，没早早发现他对我的心思，没及时掐断他的念想。
我也气谢执，气他为什么这么执拗，非要逼自己陷入痛苦和执念之中?
儿时的伙伴们，长大后都各奔东西了，还在我身边的，只有你、太子、谢执和林玄了……
你知道吗，方才，我气上心头，甚至在想，我谁都不想喜欢了，就让我陪在爹爹身边，而后孤独终老吧。
或许，只要我谁都不选，就能让我们几人之间的关系保持平衡了……”
语罢，元杳转过身去。
在她三米之外，云潺长身静立。
元杳唇角微扬：“可是，我又想，若我选择孤独终老，岂不是对不起上苍赐予我的这一生?
糟蹋浪费，会不会再被雷劈呀?
还有，若我孤独终老，那，那个自小受尽苦楚，却依旧努力向着阳光生长的小别扭，他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黑化，变成大魔王祸害苍生?
到时候，我可不就成罪魁祸首了吗?
罪魁祸首，会遗臭万年吧?
如此，我会不会过完这辈子，就没了下辈子?
想想，还挺害怕……”
说着，元杳眼眶微红。
云潺叹了口气，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元杳拉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