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云开不在意封维的嘲讽,连她自己都看不明如今这么做究竟为何,她问:“我生日第二天,你俩在我家门口起冲突了?”
封维说:“看那孙子就来气。”
“有辱斯文啊,封博士。”阚云开笑说,“和他动手不是明智之举,别伤了自己。”
“我不是识时务地赶紧放手了吗?”封维打趣道,“再说,他好意思和人民群众动手吗?”
前些天,阚云开在公寓整理门外的监控录像,无意捕捉到顾煜在屋外纠结犹疑的视频画面,她将录像下载下来,在投影幕布循环播放数遍。
她蜷膝缩在沙发上,从日落到月升,眼里的考究意味不再,仅剩本能麻木觑着移动的画面。
封维一改玩笑姿态,侧腰抵在铁质栏杆上,面对她,“就一定要他?”
“可能是吧。”阚云开双手环臂,指尖有致地敲着手肘,抬眸逡巡无月的天空,“小时候喜欢穿淡蓝色短裙的卷发洋娃娃,就非要是它,穿粉色裙子的不行,直发的也不行,可随着时间变化,我发现如果Starbuck关门了,Pacific也能满足需求,深夜从图书馆出来,银龙茶餐厅的猪扒包卖完了,街角巷口随意一间小店的菠萝包也能果腹,我一度以为人生如此得过且过,将就着便也过完了。”
阚云开眼神回落,侧首看向封维,“可遇见顾煜以后,那种‘非他不可’的强求竟然又回来了。”
二月徐徐晚风比起深冬凛冽的寒意,多了柔和之态。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结果,但我不后悔喜欢痴迷他一场。”阚云开说,“至少,他让我知道,我还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不全然是繁华街道上行尸走肉般的游魂。”
封维表情严肃,一个在最好年华被取了心头血的男人,如何不明白她的执着,“我懂。”
阚云开仰首叹了口气,“况且,让他接受我,对他不公平,说到底,是我自私了。”
他沉眸点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说:“我也不劝你,但是把你柜子里的药给我锁好。”
多说无益,那根刺唯有自己软化才能消除烙印,借他人之手拔下,总会留下一个承载包袱的深洞。
阚云开怔望着他,又垂下眼眸,低声解释说:“放心,不常吃了。”
“开学以后,学院要派三名老师去苏国出差,继续上次我没有完成的调研。”阚云开淡声说,“主任让我去,我拒绝了,他让我再考虑考虑,不急着答复。”
封维说:“要是为了工作研究,我支持你去,为了别的,你自己考虑清楚。”
那晚,阚云开诉说,直觉顾煜对她并非无意,封维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顾煜对他过激却又冷淡的言语,簇火但深潭般的眼神,矛盾、愤怒无一不透露着掩藏于心的情感。
封维心中摇摆,如若阚云开选择去苏国,他希望她能遇见顾煜,至少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顾煜能奋不顾身地保护她;另一方面,不言而喻。
“哥给你兜底。”
“那我现在只希望知遇能轻点骂我。”
*
三月天,城中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滴滴答答地敲击者路面的青石,氤氲而起的薄雾载满行人的心事。
阚云开最终选择去苏国出差,她和顾煜的关系,还不到不能相见的地步。
封维开车送她来机场,二人步行至航站楼,时间尚早,同行人员还未到来,封维买了两杯咖啡,与她并肩站在大厅交谈。
“阚小姐?”
阚云开闻声看去,“汤先生?王主任说的使馆工作人员原来是你。”
汤庭昨日拿到同行人员名单,“是我,等下姚记者也会和我们一起。”
身影匆匆,带着大小摄影设备的姚晓楠没头脑撞上封维。
封维拉住踉跄跌倒的人,另一手去抢救即将落地的设备,“小心!”
姚晓楠勉强站定,抬眼撞见封维极富韵味却略带阴郁的眉眸,搭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姚晓楠比阚云开还小两岁,可世界上战火纷飞的国家她几乎跑遍,身上留下不少被战争波及的痕迹,她却乐在其中。
酒店劫持事件过后,她竟对惊魂未定的阚云开说希望被绑架的人是自己,这样又有灵感继续下一次旅程,说不定真能写出唤醒战争分子良知的文章报道。思想觉悟非常人能及。
封维略显无措,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姚晓楠手脚慌乱,尴尬说:“不好意思,谢谢你。”
封维眸色转而消沉,阚云开看向姚晓楠,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眉眼与那人竟有七分相似。
封维放手,“没关系,下次小心点。”
赵启和王倩前后脚到达机场,从申城出发的五人全部到齐,他们将在孟马与A大的研究学者汇合,开展后续研究工作。
封维神情凝重,交代说:“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至少每周来个电话,别让人担心。”
“明白。”阚云开欲言又止,“你……”
“没事。”封维说,“走吧,注意安全。”
顺利出了海关,姚晓楠背着相机问:“阚老师,刚才那是你哥哥吗?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