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来是有啥事?”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烟递给他，这烟是自家做的，烟草晒干后切成烟丝，简单用纸一滚。
孔跃看了眼接下，也没抽，“谢谢叔，我来找叔是想说迁户口和转粮食关系的事，这些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需要大队这边签个字或盖个章。”
江满柱接过来一看，没看内容，先是看到字，“你这个字挺秀气的啊?你家媳妇写的吧?”
提到陆春浓，孔跃面色缓和，“对。”
周桂香追着孙子都追累了，凑前看了一眼，虽说不认字，但这种排版看着就很舒服，就像，就像那啥他大儿子以前的课本上的字一样，至于现在他们公社的小学课本，完全比不得，那都是老师自己手抄的。
在他应下后，江满柱确定了一下材料，“公安局工作证明，申请迁籍材料，行，已经齐了，我等下去大队委那里盖章。”
“麻烦叔了。”
孔跃说完这话，提起一事，“叔，公社去年招了小学老师，今年还招吗?”
江满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不觉得意外，如果他有本事，他也想把家里人往上挪，“是替你家春浓问吧?”
孔跃没有否认。两三年了，陆春浓的生活已经稳定下来了，何况按照臭小子这种情况，那小聪明劲只能往城里使。
江满柱小心翼翼地收起材料，仔细想了想，“今年公社挺注重教育的，把学校旁边的两三件平房也盘过来了，我估摸着是扩大面积，说明学生多了，那老师肯定也是会招的，你可以让你媳妇先去试试。”
“好，谢谢叔了。”
孔跃一转头，余光越过墙看到不远处的两人，眼皮跳了跳。
“那叔就先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诶?搁家吃完饭再走啊。”周桂香喊他。
“不了，叔，家里的饭已经做好了。”
江满柱一手撑着腰送他到门口，“明天过来拿。”
“好，叔不用送了，回去吧。”
关上门，周桂香感叹，“今天隔壁的赵满娣还跟我说陆春浓姐弟俩不像是会干活的呢。”
陆秦那一锄头下去，多少人在那笑。
要是陆春浓能去公社当老师，那就说明人家不是干这个的命。
夜晚七点多，除去天边那圆盘似月亮，不见任何光亮。
孔跃夜视能力好，舅甥二人的身影压根无处躲藏。
“陆秦!”
一句话，一大一小同时转头看过来。
他眼皮跳了跳。
“孔东东，过来，你走前面。”陆秦停下脚步，邀请小的上前。
孔东东啪嗒啪嗒迈着小腿，一个冲劲，直接跑到孔跃面前，抬起小脸蛋看他。
孔跃：“……”
陆秦双手插着兜，慢悠悠跟上，走路姿势还略微有些不自然。耳边响起刚才在他满柱叔院子外边听到的话。
原身和陆春浓比，其实陆春浓不比原身差，陆春浓好歹还是读到了高中毕业。
同他姐夫对上目光，他也没戳穿。
腿上一重，他轻轻抖腿，“呐，叫你亲爹抱。”
孔东东慢吞吞转过小脑袋，看了高大的人影一眼，又看了舅舅一眼，最后迟疑着张开小手，“要抱，舅舅累。”
孔跃：“……”你还挺孝顺的。
孔跃看了混小子一眼，弯下身把儿子抱起，小小的一团软软的，他瞬间又不计较了。
陆秦瞧见他面色转好，侧过头嘘了一声。
回到家，饭菜已经摆好了，孙来妹纳闷，“吃饭时间，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见人影?”
孔东东挣扎着下来，跑过去要陆春浓带他洗手。
陆秦的目光从外甥身上移开，“婶娘，我们就是散散步。”
孙来妹信了，“早点吃饭，饭都凉了。”
吃饭的时候，陆秦拿着筷子，默默观察他姐。
夜里，陆春浓半夜起来上厕所，正好碰见陆秦精神抖擞的迎面走来。
陆春浓脚步一停，“还没睡呢?”
陆秦往上揽着衣服，“就睡了。”
回到房间，孔跃把被子掀开让她进来，“怎么了?”
陆春浓褪下外套，“没事，陆秦在院子里转悠呢。”
孔跃压下被子，估摸着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了，总不能打到自家家里人身上。
翌日，陆秦和他姐夫不同路，他才发现他姐夫没骑自行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姐夫一开始借自行车不会是因为他吧?
说实话，他，他还蛮感动的。真的是，夫妻俩的性子在这方面像了个极致，他就不一样了。
到红旗公社的时候，是吴鸣来接待他的。
看着他熟练地倒热水，那个高傲的吴鸣同志仿佛一去不复返。
陆秦眯着眼睛打量他，“吴鸣同志，你是我们红旗公社的?”
“嗯，从今天开始我就在公社这边干活了，不过我会配合你弄完这次的表演。”吴鸣搁下暖瓶。
其实他也以为自己进公社要费一点劲，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能在县革委会张主任的面前露面，这件事源于陆秦，而后面他能顺利进公社，也源于陆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