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失恋”这个词刺激到,洛伊那密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又夺过酒瓶,开始喝酒。
这一次,他将整瓶烈酒都灌了下去,猛烈的酒精迅速进入血液,积累到让大脑无法负荷的浓度,“砰”的一声,他将酒瓶扔到玻璃窗上,冷光四溅,迸溅出一地碎片。
穆棱脸都变了,弓身起来抱着他的肩:“Roy……”
他害怕他会伤到自己。
洛伊靠在他肩上,耳根贴着的皮肤一片湿热,穆棱竟不忍心翻开他去看到他的眼泪,只好抱紧他,听着他用迷迷糊糊又充满痛楚与压抑的声音喃喃自语:
“她为什么要走?她为什么要彻底消失,她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她在哪里……”
“她以为我看不到她的脸,听不到她的声音,就不会想她吗……她以为”
“我只爱过这么一个女人……”
“不管她是爱人,还是妹妹,我都爱她!”
“说好的同道之人,不离不弃,她为什么要逃得远远的,让我找都找不到……她不知道我会发疯吗?”
“她到底为什么抛弃我,不想见我……”
“为什么……”
穆棱叹了一口气,
“Roy,她并没有抛弃你。”
但怀里的人显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嘟嘟哝哝一阵后,渐渐没了声息。
情伤真是让人心都伤透。
那七百毫升的白兰地,终于让他彻底醉倒了。
穆棱小心地把他搬到床上,用热毛巾帮他擦去脸上、脖子、胸前的酒渍,解了衣衫,替他换上干净的睡衣,再到楼下叫人上来清理清理完地毯上的玻璃碎屑,把卧房内外所有看得见的酒都收了起来。
一顿忙完,才有时间洗了个澡,时差让他疲惫,但他担心洛伊夜里还有什么举动,也不敢离开他太远,干脆拿了另外一床被子,关了灯,就着窗外洒入的星光,睡在他身边。
夜里洛伊反复躁动了几次,穆棱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最终他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星光照在他脸上,那一瞬间让穆棱想起从前。
第二天清早,洛伊没有醒来。
中午,没有醒来。
下午,穆棱请德国管家准备了一桌下午茶,一直等着他。
快到傍晚的时候,洛伊终于下来了,穆棱叫人冲了醒酒的蜂蜜茉莉花茶。
一夜宿醉。
但刮了胡子,终于看起来有了些精神。
洛伊看到了他的行李:“你要搬来住?”
“嗯,住一段时间。”
“住多久?”
“到你振作起来为止。”
洛伊轻笑了一下:“你未婚妻呢?”
“霖铃跟我一起来,她在苏黎世大学进修心理学,Raymond正在替她安排。”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拯救你。”
“挪威王室已经正式获得议会批准,要在格利特峰造一座举世无双的城堡,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穆棱没有拐任何弯,在他和洛伊之间,没有必要,“Roy,你该做点事了,去拿下这个项目。只要得到这个项目,无论你想将它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全力以赴支持你。”
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穆棱也是个极重诺的人,他说陪他,就一定会做得到。
“你怎么支持我?”
“工作室,事务所,当合伙人,替你打工,你愿意以什么样的形式,都可以。”
“你还真不怕委屈自己,替我打工都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留在GH,不也是替你打工吗?”穆棱叹了一口气,放下叉子看着他,“Roy,你是真当我傻,不知道你已经是GH的幕后老板吗?”
洛伊挑了挑眉:“Raymond告诉你?”
“猜的,Raymond只是确认而已。”
从在香港见到内藤,内藤说洛伊也想请他喝茶开始,穆棱就猜到了。要不洛伊怎么会来GH走这一遭,费这许多力气?像他那样的人,难道稀罕区区一个总监的位置吗。
穆棱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而且有备而来,洛伊不能说不感动。
“你这样跑来拯救我,穆家答应吗?”
“这我不管。”穆棱说,“你当然要保障我和霖铃的安全,并且不受他们骚扰。”
“但是,我有说过我想做吗?”
“你不想?”
洛伊抿着唇,拒绝回答。
“陆安迪离开上海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我,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她按你的方案画的效果图,很细致。她说如果有一天这个方案终于有机会实现于世,而她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她请求我一定要帮助你去开始它,完成它。”
洛伊抬起头看他。
这是八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到与陆安迪有关的消息。
而且那个人是穆棱。
“她知道你爱她太深,甚至已经预见了你的低落,所以她托付了我,因为我是你最重要的朋友,曾经与你彼此最在乎的人。”穆棱说,“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