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也是个男人，虽然跟温柔体贴不沾边，但难为一个只是实习生的新人，也不是他的作风。
他看中陆安迪，不就是因为她画得快，废话少吗。
比如这间九间堂别墅，她就没有问过一个字。
所以洛伊虽然被冒犯了，但并没有真正动怒，明晚要见高胜寒，他的时间其实很宝贵，并没有多少空闲留给那个拥有十亿资产的老人。
他凝视了她片刻，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关于wineshop，有两个预案，一个是两栋一起拆了重建，一个是两栋连在一起翻修。重建比较简单，只要业主愿意出钱就可以，翻修的话，那两个楼梯却需要特别谨慎地处理。”
两栋房子都是又高又窄的老式楼梯，力学设计欠佳，但却像孪生花一样有着工整对称的完美构造，保留下来，处理得好，是神来之笔，反之适得其反，后患无穷。
不过作为不惧挑战的建筑师，他一向喜欢选择难度比较高的那一种。
“我设计了几种两梯接驳的方式，理论上不会有问题，但楼梯真实的承压情况还需进一步检测。这是我画的设计思路，接下来由你完成效果图，嗯，把它们画成三点透视，加上装修陈设，式样风格随便你喜欢，明天我会带去wineshop。”
他飞快地画完最后一笔，用一个优雅利落的手势将图纸叠齐，交给她，“今晚完成。”
他真正做事的时候，效率都很高，所以他的助手也不能慢。
但陆安迪只看了一眼，就从心底冒出一口冷气。
这些图纸，她完全看不懂!
每一根线条都那么干净、准确、有力，仿佛不需要考虑，那密集的构图有着机械般繁复精准的美感，令人印象深刻，但除了明明白白看到轮廓是楼梯，她完全不知道它表达的是什么。
立面?剖面?中间随意插一段变焦透视的上帝视角?
起步的踏板在哪里?
还有节点的排列方式为什么那么奇怪?
难道刚才说错一句话，就让她的智商都跟着降低了?
“洛总监……你画的东西，我……看不懂。”
“看来每天在空旷的办公室走半个小时，也没让你多出一丁半点空间想象力，还有之前画过那么多结构，你都是当装饰画看的吗?”
看着她从“对不起”的状态坠入一片云里雾里，洛伊觉得自己真是有点没法保持耐心，“我是倒着画没错，你难道就不会把它转过来看吗?”
陆安迪如梦惊醒，她怎么知道还能有倒着画这种神操作!
而且还是180多级，连带着两栋房屋结构的八段楼梯啊!
密集恐惧症都要来了，能看清楚都不容易，别说画了，虽说每个建筑新人都会从画楼梯开始，因为太能磨砺眼神和耐心，但她没想过会是这种打开方式。
洛伊一出手，就给她冲击太大!
就像跪在山脚仰望山顶，那种差距简直令人绝望。
她艰难地看了半响，然后又艰难地开口：
“洛总监，对不起，我……做不到。”
就算是十分有经验的工程师，看着平立剖和详图施工的楼梯都会经常出错，让她去想象这八段楼梯任意角度画出三点透视，她真的做不到。
洛伊看了她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起身走到窗边。
这大概是陆安迪今晚第二次让他动气了。
“再当着我的面说一次‘做不到’，你就可以立刻滚蛋，回到穆棱身边呆着了。”
窗外夜风拂过，轻云浮动，圆月半掩云层，银光如屑，他端酒的姿势，就像月光落在他睫毛下的投影，优雅而冷漠。
陆安迪瞬间涨红了脸。
这句话实在太狠。
但洛伊并没放过她：“我连努力尝试一下都不愿意，你不觉得你一直在浪费我的时间吗?”
他灼灼地逼视她，“你到底是觉得自己多有资本，才敢理所当然地让GH的特约设计师和设计总监一起为你浪费时间?”
“还是说，穆棱他根本不介意?”
“我……只是不想说假话欺骗你。”
陆安迪深吸一口气，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忤逆他，毕竟是真刀实枪上阵，如果她刚刚是在客户面前说“做不到”，她就已经狠狠打了一次上司的脸。
像洛伊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容忍助手打他的脸。
她来GH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要靠穆棱人好来求他给她待下去的机会吗?
不，她陆安迪从来不是向命运低头的人，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
她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我会在两个小时内交作业!不过，我需要先去一下洗手间。”
上来的时候Raymond告诉过她洗手间在哪里，但就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到了洛伊冷冷丢来一句：
“难道不嗑药，你就连正常工作也没办法做到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重重一击!
陆安迪实在太吃惊，她霍然回身，动作之大，让椅子和地面狠狠地摩擦了一下，“哐啷”一声，画夹掉在地上。
他怎么可能知道!
第29章 又是一场仗
“你不用太惊讶。”洛伊冷冷说, “阿轮是个瘾君子，喜欢飞□□和各种药品，所以wineshop不但每个角落都装了监控, 而且他来过后，每个垃圾桶里的垃圾都会被仔细检查一遍, 因为主人不希望有任何与毒/品有关的东西进入他的地方, 就算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