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叔在说什么?”
萧少珩疑惑地走入屋内，待看清屋内的情形后，他脸色大变，忙蹲下身查看白孤云的情况。
白孤云已无气息，魂魄亦消失了。
他抬头看向沈雁时，眼中写满震惊。
“沈师叔这是在作甚!”
他是被夺舍了么?
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沈雁时并不理会萧少珩，他转身便走。
萧少珩本想追过去，考虑到没了龙丹护体，白纤纤恐怕有性命之危，便留下先护住她。
在渡灵力给白纤纤时，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各大宗门的弟子如狼似虎地生吃薛决，还有此刻沈雁时为了夺龙心竟杀了北山派掌门。
怎会如此?
众人不都是心系苍生的修行者么，为何会走歪门邪路的道提升修为?
萧少珩心乱如麻，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正道并非人人都心思纯正，也有和邪魔歪道一样的心思?
那正邪还有何区别?
……
梨花小院。
轻纱床帐后躺着的少女又做噩梦了。
山峰一座座倒塌，海水倒灌到天际，人间沦陷于火海之中，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死去的少年魔头站在高处，胸口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大雾四起，白茫茫一片，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薛云微……
她在雾中穿梭，想到他身边去。
可白雾太浓，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法靠近他。
“呜呜……”
泪水从眼角滑落，梦中的她失去所有力气跪到地上，无助地望着他的轮廓哭泣。
“……”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立在少女床前，见少女蜷缩成一团低泣，他缓缓蹲下身，伸手接住那晶莹的泪珠。
乌云之后的明月露出一角，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紫色的长袍在地上堆叠，轻纱之下是少年人宽阔的背脊。
“雁雁……”
薛决轻轻出声，手指捻了捻，将那滴泪捻进心中。
众人都以为他死了，实则不然。
许多年前，为求生，他同魔域中的上古邪魔画了契，死后躯壳将献给邪魔，助它们重返人间。
为了不被邪魔控制，他忍着剧痛将自身的血肉和骨头分离，世上便多了个薛云微。
正道那些人吃了他的血肉，眼下都忙着修炼，无人留意秘境。
他方才已经潜入秘境将姜飞霜的遗骨取走了，现在他要回夜澜，将阿爹同他心爱的女子葬在一起。
此去，大约是不会再和少女相见了。
望着在睡梦中落泪的少女，薛决抬手按住胸口，他的心已经被少女挖走了，应当不会再痛才是，可见她落泪，心中却又隐隐作痛。
屋外反常的下起小雪，扑簌的雪花在寂静的夜色中缓慢降落，寒意四起，天地很快将有浩劫降临。
“雁雁……”
薛决拉着少女的手凑过去，将白日里没能做的事情做了。
他亲吻了少女的眼睛，冰冷的唇贴在湿漉漉的睫毛上，试着吻去她的伤心。
不要哭了。
他不会再见她。
如此，便不会再有人伤害她。
少年魔头恋恋不舍地起身，宽大的手掌一点一点收回，少女细白柔软的指腹滑过他的掌心，他短暂拥有过的温暖在慢慢离他而去。
一阵风吹过，屋内的少年不见了，只剩一朵红色的海棠花放在少女枕边。
海棠花又名断肠花，苦恋不得，生离死别。
“呜……师父……”
床上的少女哭出声来。
上一次称呼少年人为“师父”，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当她在噩梦中哭泣时，白雾忽然消散，她回到飘渺城。
宫殿后方，少女抱着一棵小小的树站在院中，很是怀疑地踩了踩脚下的黄沙。
“师父，这里都是沙子，真能种出海棠花吗?”
“……”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少女便提高音调：“薛云微，我在同你说话呢!”
“你种便是了，我何曾骗过你。”
懒洋洋的说话声响起，穿着睡袍的少年人从宫殿内走出。
他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睁着，慢吞吞走向少女。
少女噘着嘴瞪他，“那你帮我挖个坑。”
少年随意抬了抬手，用灵力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
沙子飞溅起来，洒了少女一身。
“薛云微!”
少女气坏了，丢下手里的树去打少年。
两人便在院中追逐起来，看着吵吵闹闹，却又格外温馨。
后来，那棵海棠树成功种下，并在一夜之间就长成苍天大树，枝繁叶茂，开出无数娇艳的花儿。
不用说，自然是少年人用灵力滋养出来的。
少女满意地坐在树上，裙摆下的小腿欢快地晃着，仰望满天繁星。
“雁雁。”
随着这声宠溺的呼唤，一袭暗红长袍的少年飞落到少女身边。
两人一起坐在树上，看夜色下一望无际的沙漠，看聚集在海子边芦苇丛中的流萤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