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对方问道。
宝乐将手机换成前置镜头，朝工作桌上拍了拍。她的工作桌上如今放了一幅残破不堪的画卷,旁边放着一把刷子和一只红色的水桶。画卷如今已经被她均匀的沾湿,画卷角上还起了皮，堆积着一些碎纸片。
“前两天送来的,说是民国时期的画,虫蛀的厉害,想修复一下，”小姑娘走到自己的工作台附近，将手机放在手机架上,重新戴上了手套,“这两天元宝斋不是生意不好么,我正好抽空把画修复出来。”
扫了眼刚才剥离出来的部分,宝乐啧啧了两声,抬头抱怨道：“这画病的太厉害了，你看这虫洞密密麻麻。好在呀,还算完整，不是那种碎成渣渣需要拼接的,倒也不花时间。”
“画芯这种状态，应该是常年放在室内箱盒之中保管的，的确不容易风化成碎片。”君之随口答了一句。
小姑娘停下手上的工作，笑嘻嘻的揶揄：“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功夫呀，怎么君大爷也干过我们这行?”
君之嘴角抽了抽：“略有涉猎。”
这人活了几百年，什么没有涉猎啊，就算你现在说这幅画是他的真迹，宝乐都深信不疑。小姑娘耸了耸肩，径自将注意力放在剥离画卷的画芯上，一边剥还一边欣赏着手中的画。
宝乐道：“画的好像是南京哎，这个有点儿像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那个乌衣巷。如果是乌衣巷的话，这条河不就是秦淮河了么?”
君之明显愣了一下，没过一会儿又听小姑娘兴奋道：“绝对是南京，这还有个房子，上面写着桨声灯影。朱自清先生有一篇散文不就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么》!不过这秦淮河边怎么都没人的……哦不这里还有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要我说这身段真是绝了!”
沉默良久的君之突然开口：“让我看看。”
宝乐被吓了一跳，但抬头看他一脸严肃，还是将手机举了起来，对着画稿仔仔细细拍了个遍。拍完之后，她再次看向君之，这人反而没有刚才的着急了，从容淡定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姑娘自己又仔细将残破的画稿看了两遍，倒也有了些新收获。方才她看到的那个女人身旁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人，只是画中有棵垂岸杨柳，正值杨柳繁茂的季节，所以将画中其他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君之问道：“这是谁送来的画?”
“说到这个，那人你也认识，”宝乐回忆道，“你可还记得北京京华堂谢淮的小伙计甜酒，甜酒呢是谢淮那厮给他起的外号，他的真名叫高行，就是镜中界韩警官那个小徒弟!”
君之默默听着，既不惊讶，也没表现的早就知道一般，总之就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小姑娘只好自顾自的继续道：“虽然镜中界的高行的确是被我们世界的人替代了，可那个穿越到镜中界的高行，却不是我们世界的高行……哎呀，这不是绕口令，我也讲不清了!”
君之笑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
“高陵宴。”
“对对对，高行也说是高陵宴，”宝乐迷茫，“但是高陵宴又是谁?”
显然她知道，但她不完全知道。君之不喜欢解释这些，他飞快的也阻止了宝乐继续绕圈子把自己绕晕，于是出声道：“不重要。”
小姑娘认为男朋友说的很有道理，笑嘻嘻道：“反正就是高行托给我的画啦，不过他一个北京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幅南京的秦淮风景图?”
君之寻思这个他能很快解释清楚便答道：“上古时期的家族多沿长江或黄河流域起家，高家曾经属于南方家族。”
宝乐恍然大悟，感觉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那他们现在为什么搬到北方去了?”
“之前，”君之言简意赅，“混的不好。”
这沈家雄踞金陵上千年，倒是一直没搬过家。谁不知南京风水好，长江河畔，紫金山下，盘龙卧虎。这沈家也不知道凭借什么，能保持这千年的不衰，难不成这家族天授还真有些作用?可按宝乐的粗浅的见解，还有亲眼目睹那么多人的经历来看，这天授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要胡思乱想。”
宝乐撇撇嘴：“我哪有!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呀，陪我去一趟音乐台嘛。上次不是救了一只白鸽么，我寻思这两天去看看它的伤口怎么样了。”
君之垂眸：“可能不行。”
小姑娘皱眉：“怎么了?你生病了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和我要出一趟远门，”沈忘言突然出现在镜头里，朝着宝乐打了个招呼，“大概要去三个月，所以不能陪你去音乐台。”
宝乐拍了拍胸口愤愤道：“沈老板，你怎么还听人墙角呢?”
“本来就是让他打电话来请假的，”沈少爷恶人先告状道，“谁知道你们说了半天都听着主题，我要是再不出现，是不是还得晚上送他来陪你?”
小姑娘脸一红，迟疑了一会儿道：“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沈忘言翻了个白眼，“我们下午就走，这次的事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