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岁，我用了两年好容易培育出双色兰花。结果花刚开，你就给我剪掉去电影院门口卖了一块钱，买了两个牛津弹弓，带着一帮孩子打鸟。我心疼的眼睛都哭肿了，你爸揍你，冤么？
你十三岁，我亲手养蚕抽丝织布上色，想要给未来的儿媳妇亲手缝制一件凤冠霞帔。你却说这辈子都不会娶媳妇，长大就去五台山当和尚，然后就将我染好的红布，偷走捐给学校做国旗。
直到学校校长给我送来锦旗，我才知道你拿我儿媳妇的凤冠霞帔去做了这么光荣的事。我心疼也只能憋着，然后就憋出大病一场。你爸揍了你三天，你觉得冤枉么？”
第223章 一鞋底子泯恩仇
赵晋原以前觉得自己挨的那些揍可冤了。
每次被父亲的皮带抽完，屁股肿的发糕一样坐凳子都不敢。
那会儿就暗暗磨牙，我就犯了一点点小错，就换来这么一顿狠打，惩罚来的实在太重了。都是母亲告状，父亲才会揍自己。不然，父亲一天天在军营里，哪里会知道自己在家干了啥。
但今天听母亲这么说，忽然觉得自己被揍似乎也不冤。尤其是将自己媳妇儿的凤冠霞帔捐给学校这事，被父亲在大院追了三天，看见他露头就打，真是打轻了，一点都不冤。
想想，长大是个挺有意思的事。
小时候觉得天大的委屈，现在不过是一笑置之。
而且，长大了才知道，人和人在意的东西不同。母亲熬心费神，看的命根子一样的东西，在自己这儿，抵不过一个纸飞机，一个打鸟的弹弓子。
而自己在意的命根子一样林柒柒，母亲却会因为外人的挑拨中伤，就对她意见很大。
“妈，我那时候以为你准备儿媳妇的凤冠霞帔是要给陈英男穿。所以我才会赌气的给布料偷走捐给学校的。我是真不喜欢一肚子坏水的陈英男，那时候我想好了，你们若是逼我娶她，那我真去五台山当和尚。”
宋知音叹口气：“陈英男这孩子是不招人喜欢，所以我早就跟你爸说过，酒桌上那个娃娃亲的话不算数。这话，你爸也跟陈广山说过的。”
赵晋原闷闷道：“你们不说，那我又不知道。”
宋知音眼风凉凉的白好大儿一眼：“你那时候一天天的在外面跑，带着一帮小子不干一点好事，怎么跟你说？
妈没有闺女，所以妈早就想好如果有一天我有儿媳妇，一定会像疼闺女那么疼着。但你却瞒着我一切，不遵守承诺，还搞出先斩后奏，当众逼我认儿媳妇的桥段，若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不会生气么？这是我矫情么？”
赵晋原脸上有些挂不住，母亲的指责没错。这整件事，的确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当年来北大荒的时候，的确跟母亲承诺：不在北大荒找对象，三年后回家找工作找媳妇儿。
就因为这个承诺，他和林柒柒在一起后一直藏着掖着。现在看来，如果自己早点态度诚恳的跟母亲坦白一切，也就不会让陈英男钻了空子，离间婆媳关系。
“妈，你说的对，先斩后奏这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们俩之间的误会可以相抵大部分了。”
宋知音挑起眉头：“只是相抵大部分？”
赵晋原很肯定的点头：“对，就只是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我依然觉得你矫情。”
“比如？”
“比如你以前一天到晚不是刺绣就是手里端本书。天气好坏直接影响你心情好坏。你心情好，全家都好。你眉头一锁，父亲就背后审问我，是不是我给你惹的。
有一次，你看红楼梦，看到黛玉葬花那一段，就吃饱闲的也扛个小锄头非要葬花。深秋天冷，因为没找到什么花，就非让我把满院子的落叶收集起来。树叶收集的很多，你自己又挖不动，就让我帮你挖了一个大坑，将树叶都埋下去。
父亲军营回来，看到院子里起来一个大土堆，还以为是我在家里安个坟包子，把谁给弄死偷偷埋了。人没进屋，就抽下腰上的皮带追着我打。我跑的太急，摔到院门口，膝盖磕破一大块皮，现在还落下个大疤。”
宋知音眼睛飘忽不定的看向镜子，伸手捋捋头发：“有这事么？我根本不记得，完全没有印象，儿子，你是在编故事吧。”
“……”
赵晋原无语，留下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转身就走。
到门口的时候，母亲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小原儿，妈昨天看到林柒柒的那些书，又看到她能写出那么娟秀好看的字，就知道自己之前对她的认知可能是误会了。
我觉得看的是好书，又能写一手好字的姑娘，人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然后，我早上睡不着的时候又觉得，我不应该相信人品有缺陷的陈英男，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
赵晋原转身看着母亲，皱着眉头看，歪着头看。就在宋知音被儿子看的想骂人的时候，他忽的笑了。
“妈，我之前看你，眼角眉梢都带着恶婆婆的刻薄。可现在我怎么就看着您老慈祥了，也和善了。”
“臭小子！”
宋知音到底是没维持住老母亲的体面，脱了鞋扔过去。
林柒柒以为自己会睡个三天三夜才能缓过来，但生物钟的强大作用下，她准时在七点睁开眼睛。
随着意识渐渐回笼，浑身拆散一样的酸疼也排山倒海的袭上来。那滋味，就跟她上辈子跑了一个半马，又撸了半小时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