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江恕盯着沈拂手上王轩衡递给她的纸巾,不知为什么十分在意,努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问:“来买什么的?”
沈拂抽噎:“礼物。”
江恕:“送给我的?”
沈拂:“……”
江恕也被自己冷到了,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刚才在店里看你和老板对峙,没哭,怎么现在忽然哭了?”
沈拂感到有些迷茫,哽咽了半晌,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心里都有底气,因为知道爸妈会是她的后盾和保护伞,可现在她身后再也没有了支撑她、无论怎样都相信她的人了。沈拂自来到江家之后,寄人篱下,融入不了班级新群体的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未来,靠什么支撑下去。
“怎么倒霉了?”江恕一脸不认同的样子:“你住在我家,我这么帅。”
沈拂:“……”
沈拂抽噎得更厉害了。
江恕:“……”
江恕盯着她擦眼泪,视线又忍不住落在那张被她揉得稀烂的纸巾上,一下子没忍住,做出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举动,抽掉她手里的纸,扔进车内垃圾桶:“别哭了。”
沈拂:“……”
沈拂脸上的泪水更多了。
江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她是为了刚才的事哭,还是被自己弄哭了。
开车的司机老王从后视镜里看了江恕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少爷,你是真的会孤独终老啊。江恕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老王赶紧收回了视线。
江恕道:“这样吧,明天周日,我带你出去玩。”
沈拂没什么玩的心思,抽噎声渐小,小声道:“可我作业还没写完。”今天已经浪费了一天了,明天必须把这周作业写了,然后把下周要上的内容给预习了。
江恕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绞尽脑汁想了会儿,道:“你骑过马没有?”
家里出事之前,还在计划去草原旅游,在这之前,沈拂除了在动物园,还没见过活的能骑的马,她看着江恕,茫然地摇摇头。
江恕得意洋洋道:“给你一个机会,待会儿下车江恕哥哥背你。”她不就是想家想爸妈吗?他给她一个体验父爱的机会。
沈拂:“……”
沈拂兴致寥寥,看向窗外:“我想安静会儿,谢谢你。”
江恕:“……”
江恕恼怒得俊脸都有些红了,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诱惑,她都不感兴趣?那她还对什么感兴趣?他活到这么大,可从来没背过人。
他也不再说话了,扭头盯着窗外。
回去的时候沈拂经过一楼,脚步飞快,没和周特助打招呼,江恕双手插兜跟在后面,看出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哭过,回头叮嘱了司机一句,这才跟着上楼。
张阿姨正在三楼打扫卫生,沈拂背着书包上了三楼,脚步一转,又下来了。
小孩子死要面子。
江恕靠在二楼栏杆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跟我来。”
二楼除了楼梯旁的露台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种植盆栽的半开方式阳光房,当然,江恕是从来对这些花花草草没兴趣的,都是张阿姨在照顾。阳光房中间有一张大的原木色长桌,旁边几张吊椅和沙发椅。
沈拂之前在楼下看到过,但只以为是边缘种了几盆月季和爬藤,没想到里面面积居然这么大,顶上还吊着白色的幔帐,这简直就是她小时候在作文里写的理想的家。
江恕走到墙边,把灯光开到最大。
一时之间,整个花房的灯都亮了起来,吊灯璀璨夺目,桌上的台灯也开了。
沈拂看了江恕一眼,忽然有些理解班上女生对自己说的“闪闪发光”,眉眼俊美的少年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是把环境衬成了陪衬。
江恕倒没注意到沈拂的视线,否则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他随手把书包扔在地上,道:“坐吧,你可以在这里写作业。”
说完,他懒洋洋地找了个躺椅坐进去,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掏出自己的游戏机开始打呵欠。
沈拂点点头,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一边,拿出本子和笔来。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江恕一眼,思考了下,也悄悄地拿出自己的耳机,插在手机上,开了小小的音量,低头选了喜欢的歌,再开始写作业。
江恕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嘴角却提了提。
来家里一个月,总算自在了点吗?
江恕心想这个时候的沈拂应该是需要人陪的,但自己如果醒着,她大约会不自在。于是江恕索性头一歪,装作睡着了。
深秋就快结束了,外面的风一吹,叶子被席卷着哗哗降落,上一个暴雨的夏天仿佛很遥远,下一个夏天却仿佛很近。
沈拂耳朵里是轻柔的女声轻歌,江恕那边声音则开得较大,隐约还能听见他耳机里滋啦滋啦的电音。
沈拂写完一张试卷,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抬起头来。
对面的少年似乎已经睡着了。
花房半开,环境清幽,却少不了有些飞虫什么的。
一只扑腾向台灯的蛾子撞了回来,落在江恕的衣服上,蛾子向上爬了会儿,又飞起来。
这一次,却落在江恕的眉心。
沈拂盯着他看了会儿,想起生物课上说有些蛾子的粉上是有毒的,落到皮肤上要用清水冲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