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谢言修忽然开了口，低沉的声音混在嘈杂的火锅店里，有些失真，“为什么想当演员？不是学舞蹈的么。”
靳南烟不紧不慢，“人这一生不会只有一个目标，如果在半途中发现更适合自己的，改一下也没什么。”
谢言修‘嗯’了一声，“你的确有些天分。”他话锋一转，“但你不太适合。”
靳南烟放下筷子，尽量装出一副不耻下问的神情，“何以见得？”
“你的上限不会很高。”谢言修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有片刻的失神，“如果硬要呆在这里，顶多是不温不火。”
靳南烟听他这样说，莫名想到了半天自己看到的那封伪造的‘遗书’，火往上窜了几窜，毫不留情地将遮羞布掀开，“谢老师这么说，是因为我长得很像靳瑶的缘故吗？”
谢言修瞬间变了脸色，目光沉下来，不善地盯着她，“这种话以后最好不要再说。”
靳南烟并不理会他的警告，跟他杠上，“是不能在明面上说，还是私底下也不能说？”
“都不可以。”谢言修语气生硬，“你跟她并不像。”
“是么。”靳南烟抚了下自己的脸庞，喃喃自语，“可是他们都说很像。”她抬起眼，眸中的光晕在暖黄的灯光底下显得格外亮，面容白皙，唇点殷红，这一刻时间静止，如同一幅纸页泛黄的美人图。
靳南烟悠悠道，“谢老师您跟她很熟吧？您觉得呢？”
她赶在谢言修开口否认之前，又软声补充了一句，“我想听您的真话。”
第16章
靳南烟暗自反省了一波，她从前是不是太习惯以硬碰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竟然没有发现有点的时候软刀子一样可以令人痛苦。不比那种正面交锋的爽与痛，软刀子是一点点插进心脏里的，事后回想的时候，当时的情绪会加倍回馈到身上。
谢言修是懊悔，还是惋惜？惋惜自己并没有将她利用的再透彻一点？
如果心里的小人可以单独给个特写的话，此刻靳南烟心中的面孔一定是在笑着的。
谢言修原本也不信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长得这么像，还同样姓靳？
他也曾经想过会不会是靳瑶的妹妹，双胞胎之类的可能性，尽管靳父在外的名声很好，但深知人性有多脆弱的谢言修对‘忠诚’二字并没有那么感冒，还是托人去查了一番。
包裹靳南烟的家庭，人际关系，成长经历等等，都托人去查过。因为调查需要一点时间，答案还没有送到他的手上。
如果靳南烟足够聪明的话，不应该在自己面前问这个问题。
无论谢言修对她抱着怎样的目的，一个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别人影子的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装傻。
可她没有。
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最终，谢言修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将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靳南烟差点被气笑。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才忍住没有开口怼他，跟自己打太极是吧？行。
她朝谢言修微笑，特别假的那一种，用格外天真且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那一种语调说，“我不知道呢，这不是在问老师您吗？”
“我说了不算。”谢言修巧妙地将话题转开，“主要看观众会怎么想。”
靳南烟问，“她们会怎么想？”
谢言修毫不留情，“会觉得你整容，蹭热度，是个学人精。”
靳南烟真的被逗笑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谢言修这么说话。送上门来的机会，适合她装无辜，朝对方歪了歪脑袋，仍旧是单纯的语调，“可我没有学她呀，我只是长得跟她像而已。”
谢言修扯了下唇角，“而已？”他的唇齿慢慢地琢磨着这两个字，仿若一种另类的嘲讽，“那些网友的言辞可不会像我这么温和。”
靳南烟懒得跟他再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问他，“那谢老师是想劝我离开娱乐圈，还是去联系一个技术比较好的整容医生呢？”
谢言修有一瞬间的失语。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迎上靳南烟看似无辜的脸，“这些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
“您有一些奇怪。”靳南烟毫不留情地指出来，用现在还锻炼的不太成熟的柔声语调，“当时问我想不想当演员的不是您吗？我还以为您是支持我的，所以后来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她顿顿，“还是说，谢老师您反悔了？”
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谢老师。
她要真是心存感激，不会这样生分。
谢言修见过太多对他示好的人，方式有千百种，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的，花样多到数不过来，他也早就已经习惯。
当然，他没有自恋到认为是个人就要对他有好感的地步，就算靳南烟看待他跟其他演员一样，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谢言修想不到靳南烟究竟要做什么。
甚至有某一刻，他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靳南烟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她只是一缕缩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来找他报仇。
可能吗？
“一些善意的提醒而已。”谢言修朝她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神经病。靳南烟在心里翻白眼。
吃到这里，她也差不多饱了。面对谢言修这种垃圾，她能演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