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旁边,另一位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女人正弯腰将滚落在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来,叠在服务员怀里那堆杂物上。
服务员没法弯腰,只得一个劲道谢。
“没事。”女人直起身子,把最后一件物品叠好后,转身去开门。
仅仅是一个侧脸,宁延居然认出她是谁来。
果然,待他回屋,看见主办方发来的嘉宾名单时,证实了他没有看错。
这回,一定要和她认识一下,他在心里想。
翌日,周奚用一种近乎惊艳的方式,让他,也让国内投资界迅速认识了这位叫周奚的投资人。
她骄人的过往业绩让宁延早就清楚她肯定是一位出色的投资人。
然而,当她不疾不徐地分享着数字经济的投资赛奥,并带着点狂妄地语气说出“数字经济将是未来全球资本市场的另一大引擎”时,宁延目不转睛得凝望着她,眼底有浓浓的欣赏之色。
他转头看向已回到座位的她,竟有些迫切地想上前去。
周奚也看见了她,握着水瓶,轻点下巴,露出一个示好的微笑。
宁延忙抬起手,和她隔空打了个招呼。
主场的分享会后,他们一起接受访谈。
过程中,临时被邀约的她对答如流,观点更是一针见血每每听得他侧目凝视,在心底称赞。
访谈结束,尹珊站在他旁边,望着一米开外,正同其他参会嘉宾交换资讯的周奚,认真道:“这位周总,我很喜欢。”
宁延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浅浅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耐心地等在一旁,直到她应付完七七八八的人之后,才走上前,温声询问:“周总,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微信吗?”
“当然。”周奚莞尔。
后来,他们一起应邀出席了主办方的晚宴,更有意思的是,面对地方官员关于房地产的提问,他们居然默契十足地把话题外引。
当官员与另一位嘉宾大谈特抒当地的房价如何连创新高时,宁延清楚地看见了周奚藉着喝水的动作,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周奚转眸看向他,头微微歪着,眉梢轻轻一挑,眼底写着:难道不可笑?
宁延读懂了她嘲讽的点,心下一笑,缓缓眨了下眼,用眼神回覆:是很可笑,还很悲哀。
农民被征地、口口卖地、地产商造楼、投机客炒房、银行放贷、老百姓借贷..这里每一个环节,每一个角色,包括那些已经借钱买到房的普通老百姓,都被绑在了一架叫做房地产的马车上,每个人都在死命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驱赶着拉车的骏马让它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没有人去问这驾马车会奔向何方,身下的马会不会累,车上的辎重是否已过载,他们只在沾沾自喜,得意他们的马车领跑全国,无人能及,而看不到这匹被抽得鲜血淋漓的马已在垂死的边缘,更看不到当加口、资本和老百姓手里的钱,或主动或被动一股脑扔上这座马车时,哪还有钱去投资、发展其他的产业和行业。
沸反盈天的楼市之下,是虚假与荒凉,是当下经济的悲哀。
宁延倏然想起了吴应整理的履历,和他一样,周奚入行以来,从未涉足过任何与房地产有关的投资项目!
他在心底笑了一下,侧身对周奚举起酒杯。
周奚拿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再仰头抿了一口。
整个过程,两人未发一言,却有数不清的资讯在眼波中传递。
宴会结束,宁延看时间尚早,主动发起邀请,“周总,等下有其他安排吗?”
“暂时没有。”
宁延微笑,接着说,“这家酒店行政走廊的咖啡和茶都不错,你有没有兴趣尝一杯?”
“没兴趣。”
宁延怔忪,挑了一下眉头。
下一瞬却在电梯镜面上瞧见她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宁延微微眯了眯眼,目光里多了一分探究,同时在心底寻思刚才那话哪里不妥,难道让她有所误会?
思忖间,却听她巧笑着开口,“晚上又是酒又是水,我实在不想明天水肿。”
她偏过头来,朝他盈盈一笑,乌黑的瞳仁闪着狡黠的光,“宁总要是不介意,我们等下去外面走一圈,边走边聊,顺便消消食。”
宁延静静凝了她几秒,嘴角越扬越高,绽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好”。
如果说白天的演讲让他认识了周奚独到犀利的投资眼光,那晚上的谈话则让他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他欣喜地发现她的投资格局和思维竟与自己如此相似,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的“直白”,又或者说是坦荡”
宁延习惯了客套,习惯了掩藏和粉饰野心和欲-望。
然而,周奚却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地说出:“他们要是不进来,你和手上的项目怎么融到后面,怎么能做成独角兽?”
一瞬的无措和尴尬后,宁延转而就想到了自己最喜欢的wt,那位在常人眼里浑身带刺,言语犀利到近乎刻薄的天才,那个一直在力图摆脱虚假自我,努力知行合一的伟大哲人。
皎洁的月光下,他望着她,心被这温柔的夜风吹得轻轻晃了晃。
琼州回来,周奚正式出任鸿升的CEO。
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很快相遇。
这一回,是在一位LP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