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他隐隐有发怒的架势,便没有停留,很快房中只剩下了四个人。
温梨笙拿起汤匙,认认真真的品长起面前这碗金汤来,看起来对身旁的事一点关心都没有。
不过她可不是那么老实的人,贺启城与谢潇南的每一次对话,都让她能从中或多或少获取一些消息。
方才谢潇南说的那句话,让温梨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前世的谢潇南根本没有接见贺家一众人,才导致贺启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先使用了美人计,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贺丹丹送进了谢府中,不过在被谢潇南发现之后,贺丹丹被无情的赶出了谢府,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很多事情都会跟前世一样,大致的走向不会改变,但她会成为这其中唯一的变数,由变数再引发别的变数,那会不会导致最后的结果也会变得不同?
这次贺家进了谢府,贺启城达到了某种目的之后,是不是就不会把贺丹丹再送进谢府里了?
她一边吃一边想得出神,眼睛落在某一处没有聚焦,忽而听到谢潇南的声音传来:“味道如何?”
温梨笙顿了一下,思绪瞬间拉回,一转头发现谢潇南正看着她,似乎还很认真的询问。
金汤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其实对于温梨笙来说,她对吃的东西研究并不深,在她这里只有好吃、一般般、难吃三种分类,但谢潇南如此认真的问她,她也不好答案过于简单以至于显得敷衍。
“这个汤的味道,还有这上面飘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雕刻的菊花,以及沉在汤底的一些其他食材,都非常的,特别的,是我从来没有品味过的……”温梨笙一字一句,语气缓慢道:“好吃。”
谢潇南回:“你倒不用回答的那么麻烦。”
“只是简短的表达一下我心中膨胀得不知如何抒发的心情。”温梨笙客气道。
温浦长一见她又要胡言乱语了,忙道:“吃完了就赶紧出去吧。”
温梨笙摇头叹息:“又是一些我不能听的事吗?难怪我最近总是觉得眼睛有问题,动辄什么都看不见。”
温浦长听闻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自打我被蒙在鼓里之后。”温梨笙答。
温浦长啧了一声,挥手道:“赶紧在我眼前消失。”
温梨笙自知也留不下来,撇了撇嘴便起身,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衣袖卷到了那个墨绿的金碗,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那只碗就砰地掉在地上,琳琅脆声入耳,让她眼皮子猛地一跳。
那只温浦长口中无比珍贵的碗,就这么碎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里面还余下些金黄的汤水,也洒了一地。
温浦长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当场晕厥。
温梨笙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在无意间闯了天大的祸,一时间惊愣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品相完美,价值千金的碗,也是先帝赏赐给谢家的东西,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与恩宠。
现在它碎了。
温梨笙脑中乱成一团,平日里伶牙俐齿这会儿也结巴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潇南见她身子一矮,原本有些懒散的靠着椅座的他也一下子坐直,身子微微前倾。
温浦长霍然起身,转身撩袍就跪下:“世子恕罪!”
温梨笙也赶忙跟着跪下。
却见谢潇南一抬手,旁边的下人会意,上前搀扶,只听他说:“一个碗而已,温郡守不必在意。”
温浦长道:“多谢世子宽宏大量,此事虽是笙儿不小心为之,但到底是犯了大错,回去之后我定会好好责罚她。”
谢潇南却说:“先起来吧,别跪在碎片上。”
这话是对温梨笙说的,她惊诧的看着谢潇南,很难想象他竟然完全没有生气,眉眼间仍是如水一般的平和,仿佛摔碎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碗了。
不过经他一说,温梨笙才注意到自己是跪在了那个碗的碎片上,双膝隐隐作痛。
既然谢潇南都让她起来了,那她肯定是巴不得赶紧溜走,一起身才发现膝下的裙子沾上了地上洒的汤水,浅粉色与金黄色交融在一起,看起来很狼狈。
膝盖处的裙子上还勾着一个小碎片。
温浦长目露担心,却没说话。
谢潇南说:“传医师给你看看有没有受伤。”
“不用了。”温梨笙摇摇头,脑中努力回想方才那个碗究竟是为何会掉下来,声音低低的:“多谢世子。”
说着她转身离去,耷拉着脑袋像一只垂头丧气的猫,离开了侧堂。
贺启城目睹全程,忽而道:“既是先帝所赐,想必定是极其珍贵的吧,就这般碎了,世子就不追究?”
谢潇南的目光随着人走出门后才收回,不咸不淡的回:“贺家主是对这碗有兴趣?”
贺启城道:“草民不敢妄想此等尊荣。”
“既然不敢,那就少说些无用的废话。”谢潇南笑眯眯道:“说正事吧。”
这边温梨笙出了侧堂之后左右看了看,而后走到了院中一棵大树下的石椅上坐着,夕阳已经落下,但由于夏日天长,此时的天还没暗,暖风一阵一阵的吹来,树冠摇起来,她的发丝和衣裙也缓缓翻动。
温梨笙低着头坐着,也不知道想什么。
忽而身边来了人,站了一会儿之后温梨笙才发现,抬头一看是贺祝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