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富把两口锅都掀开来，反扣到地上，由裴丽来负责铲灰，他又把家里的五六笼蒸笼拿出来，泡水里，拿着丝瓜络在搓洗。
锅底的灰都积了一年了，黑黝黝的，很厚，格外不好铲，裴丽拿着一个破锅铲，蹲下来，把灰蹭蹭往下铲，声音刺啦刺啦的。
王翠兰听着声，心都揪起来了，扭头看她卖力的样子，笑着道：“我滴个小祖宗，你小心点呦，这么大力气，别把锅铲出个洞来。”
“大过年的，换锅可不吉利。”
裴丽被说的讪讪的，上手轻了一点，开始慢慢铲。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她转头一看，是周宪起，勾唇笑得正开怀，胸腔震动着。
冬□□服不好洗，洗的频率没那么频繁，大扫除很容易弄脏，开始之前，王翠兰给他们几个各戴了个毛巾在头上防止落灰，身上也围了围裙。
周宪起头上围了个粉色的，身上的围裙是旧式红蓝格子，他平时不说话的时候，气质很温雅，这副装扮穿在他身上挺违和。
但人的脸撑住了，像是下凡来体验生活的。
裴丽铲着灰，手上灰扑扑的，她不太高兴，冲周宪起做了个鬼脸：“你笑啥？”
然后拿着锅铲小孩子似的指指点点：“干你的活。”
“碗都洗干净了吗？桌子擦了吗？都在这笑！”
她自己没注意，不小心把煤灰蹭到了鼻子上，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还有些滑稽BBZL。
而且这副凶悍的样子跟之前那种纯粹的恶意不一样，周宪起只觉得可爱，他压低了笑声，继续干活。
两人的平时相处模式就是裴丽处于强势方，周宪起总是温温柔柔的，也不反驳，很听话，妥妥的省心乖孩子。
王翠兰看她这么威胁周宪起，打抱不平：“先把你那两锅铲干净再说。”
裴丽连着被训了两回，龇牙咧嘴的，“娘，你不爱我了。”
“你现在只疼他。”
王翠兰一阵无语，“铲你的锅吧。”
裴永富插嘴，“我看铲的挺好嘛！”
“你就惯吧。”
王翠兰嘴里虽吐槽着，面上却是在笑着的。
裴家的亲子关系很融洽，周宪起看着这场景，不知为何，内心逐渐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他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他安静刷着盘子，笑了起来。
裴家没几间房，打扫起来还不费劲，就这裴丽已经累得不行，全都收拾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王翠兰调了个凉拌猪耳朵，把韭菜切碎拌到面里，猪头肉切了点煸出油，下了一锅韭菜面条。
四个人吃完午饭，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端了个火炉，坐在院门口吃瓜子。
周晓梅笑着过来串门，瞅见他们院里收拾的干净，“都收拾好了？”
王翠兰抓着一把瓜子站了起来，“可算弄完了。”
“你家呢？都弄好了吗？”
她递过去一捧瓜子。
周晓梅接过瓜子，捻起一颗磕起来，“谁知道呢？今年我啥都没干。”
“咋？”
“都交给我媳妇。”
周晓梅指了指自家院子，“她不是要当家嘛，那我就等着吃喝了。”
“小月年纪还小，去外面打拼回来住几天不容易，你别跟着犟啊。”
周晓梅媳妇叫王小月，今年一直跟着老公在外面打工，这两天才回来。
王翠兰当起了和事佬：“该干还是要干的，不然你这年还过不过了？”
周晓梅就是犟，拍着胸脯振振有词：“那她还能把我赶出去啊？”
“这是大不孝！我能去村里吆喝。”
裴丽心想，这还真是——
一过年，就都是些邻里的破事。
第48章
周晓梅素来泼辣,性格霸道，王翠兰心里也清楚，不由得骂她,“你说说你啊，人夫妻俩出去打工,你在家帮着带娃,这不挺好吗？”
“我给她带娃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她呢？回来就嫌弃我,说我不给小宝涂香香，弄得脸皴了以后大了不好看，说我不给小宝穿厚衣服，让他手冻肿了，还说我卫生搞得差，不干净不卫生。”
周晓梅心里也委屈,“我是小宝亲奶奶,我还能害他不成？小孩子吃个饭脸上弄得都是,一洗脸那香香可不就没了,再说这天气,她怎么不考虑我手也冻肿了呢？”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王翠兰一时也被她怼的语塞,“小月也是担心孩子,互相体谅下。”
“再说她就过年这几天在家。”
裴丽推着周宪起回了屋烤火。
周晓梅拉着王BBZL翠兰吐了一个多小时的苦水，直到听到隔壁自家院里孙子的哭声,擦擦泪喊着小宝小宝又赶回去了。
扫尘结束，迎来的就是祭祀灶神了。
王翠兰把买来的苹果橘子洗干净摆到盘子里,切了点猪头肉,又摆了一盘灶糖,拉来裴丽一起拜。
灶台上贴了造神像。
王翠兰把香点燃,悠悠的烟飘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叽里咕噜说些什么，裴丽依稀能听懂她在求保佑的话，说完之后，王翠兰退后几步，直接跪了下来。
裴丽在一旁静静看着，不知道说什么。
拜完家里的灶神，王翠兰便喊她跟裴永富一起去拜店里的造神，因为担心裴丽不懂规矩冲撞了，她嘱咐全程由裴永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