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完五皇子后,穆清灵没有理睬裴明昭,而是手提裙摆,径自走到楼上客房休息。
五皇子伸长了脖子,痴痴看向洛神妹妹离去的倩影,可惜下一刻,夜叉郎君便阴沉着脸挡在他身前,眸光冷凝,让人不寒而栗。
放在以前见到镇南王冷下脸色,五皇子还会胆怯几许,当即脚底抹油,退避三舍。
不过方才穆清灵主动投来的一丝关怀却似给五皇子灌下壮胆虎酒。
他不甘示弱,双手叉腰道:“裴明昭,你别以为小王不知,你之所以向父皇求旨赐婚,全为了躲避与皇姐的婚事。不过...你怕是小瞧了皇姐的执念和皇后的手腕,穆小姐这次陪你入京面圣,定会在宫里吃上大苦头。”
本以为听到他这席话后,镇南王定会恼羞成,甚至对他大打出手...
没想到,对面男子剑眉微挑,似是默认了他的话,平静道:“不知鲁恭王有何妙计,能助本王夫人躲过皇后的发难?”
五皇子闻言精神一振,探身道:
“小王若是你,绝不会一错再错,为了不让穆小姐身陷囹圄,你自然要同她一刀两断。至于你休了穆小姐后,小王...倒是不介意穆小姐与你的过往,愿以正妃之位聘入府中,护她余下半生的周全。”
裴明昭冷笑一声:“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本王与王妃新婚不足半月,鲁恭王就迫不及待拆散陛下钦定的姻缘,看来五皇子所缺的德行都补到胆子上了!”
“你你你...”
五皇子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可镇南王冰寒着俊脸,如野兽护食般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禁想起这个男子曾无视圣命,亲手斩下荣亲王的头颅打包送进京城。
五皇子不禁缩了缩脖子,肚中的虎胆酒也尽数化作冷汗,从毛孔里渗了出去。
他后退两步,嘴硬道:“你手段不光彩,诓骗穆小姐成婚,别看穆小姐性子柔弱,等她发现真相那日,定会同你恩断义绝。”
说完,五皇子抱头鼠窜,赶在夜叉郎君落刀之前,一溜烟儿跑出驿馆。
只不过,五皇子临走前的这席话还真是蛇打七寸,狠狠戳在裴明昭的肺门子上。
他的确用不光彩的手段哄骗穆清灵嫁给自己。
更糟糕得是,为了安抚心思敏锐的女子,他还亲手奉上了一纸和离书,倘若真如五皇子所言,穆清灵有一日发现他已知晓她的秘密,那女子手中的和离书定会毫不迟疑地甩出来,同他来个鸾凤分飞。
穆清灵并不知镇南王同五皇子都说了些什么,不过王爷进屋后,脸色不太好看,人也不言语,只坐在木桌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被王爷打量得心底发毛,于是将桌上刚烹好的热茶往前推了推。
“王爷不是想喝臣妾烹的茶了吗?天色不早了,喝过茶水后,咱们也好赶路。”
女子低眉垂眸,袅袅水汽阻挡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清楚女子眸中的情愫。
裴明昭很不喜穆清灵给他这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方才夫人瞧见五皇子受了伤,倒是心生关切。”
穆清灵抬头看向镇南王面色不虞的俊脸,有些不明所以。
五皇子刚刚都嚎叫成那副模样,莫非还让她视若无睹,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就算五皇子不受梁帝待见。那他也是贵不可言的龙子之身。
“臣妾从哥哥口中得知,鲁恭王在泉州时与王爷患难与共,所以见五皇子受了伤,便差紫菱送去药膏...是臣妾所做的有何不妥吗?”
裴明昭凝视女子清澈的大眼,淡淡道:
“夫人有所不知,五皇子两年前在宫宴上酒后失态,出言轻薄礼部侍郎的新婚夫人,后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皇贵妃为了息事宁人,送去两位美婢给侍郎做妾。”
他顿了顿,见穆清灵惊讶地撑大了明眸,继续说:“夫人若是不想让本王纳妾,还是少同五皇子打交道。”
“臣妾不明,此事明明是礼部侍郎夫人遭到无妄之灾,皇贵妃为何不斥责自己的儿子,安抚侍郎之妻,偏偏要赏赐给侍郎美人?”
裴明昭见女子黛眉微蹙,神色认真,他淡淡道:“礼部侍郎出身寒门,至于侍郎之妻的父亲,只是雍州城的一个武把总。”
原是如此,穆清灵恍然大悟。
皇贵妃身边的美婢,不知要比把总之女的身份高贵多少倍。
可怜了那位侍郎之妻,新婚不久后便沦为京城妇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名声坏了不说,还要被迫接受夫君迎娶两位贵妾。
得知穆清的想法,裴明昭神色淡淡,问道:“倘若你这次入宫,皇后非要赏赐两个婢女,让你带回王府,夫人该当如何抉择?”
穆清灵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歪头思索片刻,诚恳道:“除非皇后赏赐下两个俊俏侍卫,否则臣妾一定会替王爷一口拒绝。”
裴明昭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盯着女子万分真诚的大眼,咬牙切齿道:“本王提前谢过夫人!”
一路舟车劳顿,三日后,镇南王携家眷终于抵达京城。
京城百姓得知平叛逆贼的镇南王携新婚王妃入京的消息,都聚集到长安大街两旁,手持鲜花水果,准备以“掷果盈车”之礼欢迎王爷王入京。
就连礼部侍郎也得了皇上的旨意,带领一众官员等候在城门口,准备为镇南王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