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赶紧摇头,“陛下您还是看折子吧。”
李裕忍俊。
大监温声道,“大婚前,陛下您还是独处得好,老奴在殿外候着,陛下有事唤老奴。”
李裕笑开。
***
永安侯府,温印披了外袍在苑中。
三月暖春,夜里还有丝丝凉意,温印披了外袍想在苑中的暖亭小坐些许,却看到永安侯身影在。
“爹?”温印意外。
永安侯似是也没想到她没睡,见她上前,在他身侧落座,永安侯轻声道,“睡不着?”
温印点头了头,如实道,“嗯,有些……”
永安侯低眉笑了笑,“明日大婚,是紧张吗?”
温印再次点头,也问起,“爹,你怎么在?”
永安侯应道,“爹来看看你。”
永安侯看着她,温声道,“上次成亲,爹没能送你,这次在,算是,没有遗憾了。”
温印莞尔。
她早前一直想,李裕闹着要重新大婚,就是一厢情愿,闹腾,但眼下才知晓,其实重新大婚,不只是对李裕,对她,对祖母,对爹都有不一样的意义。
永安侯看着她,轻声道,“和你娘越来越像了。”
温印佯装诧异,“奇怪,祖母今日还说我同爹像。”
永安侯笑道,“都像。”
温印没忍住,打趣道,“哦,你们长得像龙凤胎啊~”
“越来越没规矩了。”但永安侯怎么会生气?
“爹。”温印唤他。
永安侯轻声道,“爹高兴。”
温印揶揄,“不都说爹舍不得自己的小棉袄吗?哪有嫁女儿高兴的?”
温印凑近,“要不,我们反悔,不嫁了?”
“那是欺君。”永安侯一言蔽之。
温印:“……”
永安侯低头,从袖袋里取出一枚锦盒递给她,“拿着。”
温印狐疑接过,“什么?”
“你娘的东西。”永安侯说完,温印打开锦盒,只见锦盒里是一枚金镶玉的簪子。
温印指尖微滞,她认得,这枚金翅蝴蝶翡翠玉簪,是娘的遗物,也是爹心中最贵重的东西。
温印看了看,重新盖上锦盒,又还到父亲手中,“留爹这里吧。”
永安侯看她,“你娘的遗物,爹是替你收着的。”
温印看他,“最想娘亲的人是你,你收着。都给我了,你想娘亲的时候怎么办?”
永安侯微顿。
温印继续道,“收好收好,就这些家底儿了。”
永安侯笑了笑,从善如流,没有再同她争,只是忽然道,“要是你娘还在多好,就能看到你出嫁了。”
“哪,她看到的。”温印一手托腮,一手指了指夜空中的星辰。
父女二人再次会心笑起来,许久都没说话,也不会尴尬,就像小时候一样,有爹在,她就不紧张了。
许久后,永安侯才温声道,“阿茵,爹希望你平安顺遂。”
温印点头,“会的,否极泰来,家国平安。”
永安侯看她,“阿茵,之前让你受委屈了。”
温印认真道,“没有,我是爹的女儿,不委屈,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能做的事,也遇到喜欢的人,一点都不委屈。”
永安侯温和道,“越来越像你娘了。”
“我是我娘的女儿嘛,当然要像她。”温印托腮,忽然间,又轻声道,“哥哥要是还在就好了。”
永安侯垂眸,敛了眸间悲伤,“他做了他觉得应当做的事,爹尊重他,但爹希望,你能一直平平安安,百年好合。”
“嗯。”温印颔首。
“去睡吧,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永安侯叮嘱。
“好。”温印也有些打呵欠了。
其实温印清楚,她总是要去睡,爹也才会回去。
等回屋中,温印没有直接去床榻,而是在窗边,果真见爹还在暖亭中坐着,没有弹,应当是在想娘亲。
温印远远看着他,忽然想,爹才是最舍不得她的那个。
……
永安侯确实没弹,一直看着手中那枚金翅蝴蝶翡翠玉簪,想起早前时候,温印娘亲还在的时候,他同她道,“希望这次生个女儿,女儿好,女儿像你……”
她托腮叹道,“那你天天对着两张一样的脸,你不嫌烦啊?”
他轻嘶一声,“你这个角度很清奇。”
她凑近,“喂,温宁缺,我希望女儿像你!”
他如法炮制,“那你天天对着两张一样的脸,你不嫌烦啊?”
她眨眼,“不啊,你这么好看,我女儿肯定更好看。”
他轻叹,“那也是。”
她啧啧两声,“温宁缺,要矜持。”
“夫人面前不用矜持。”他伸手摸了摸她腹间,“孩子都快出生了,说好你取名字的,取好了吗?”
她颔首,“取好了,温印。”
“温印?”他看她。
她一手撑着腰,一手轻轻抚上腹间,转身看他,“希望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会像印记一样,刻在心底。是不是,小温印~”
她低头笑着。
他也笑道,“温印,我喜欢这个名字。”
——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会像印记一样,刻在心底。
他垂眸,喉间哽咽。
***
温印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是迷迷糊糊听到陌生的声音唤她,“娘娘,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