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宫自天子处接受宝印和金册后,便是天子钦点的后宫之主,行中宫之责,母仪天下。
李裕自大监手中接过宝印和金册,温印也才将手中的却扇放下,交到一侧随行的宫女手中。
到此时,却扇才全然放下,露出一张盛极的容易。
先前殿中,还因为天子在中宫行见君礼时,伸手扶持引得的私下议论声,眼下都通通消失了去,整个殿中鸦雀无声。
却扇放下,这样的容颜足够经验,也足够动人心魄,更足够匹配能撑得起转身中宫礼服的气度。
旒冕下,李裕在先前的出神后,呼吸也似是倏然漏了一拍。
分明早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再眼下看到这样的温印时,才会觉得惊艳,爱慕,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当着朝臣的面脸红……
但他是天子,自然有天子的应对。
李裕垂眸笑了笑,再睁眼时,已经敛了眸间的羞怯,看向温印。
无论是少时,眼下,还是日后。
也无论是落魄,危难,或是太平盛世。
她都会一直站在他身侧,是与他并肩的中宫……
更无论她是温印,还是娄长空。
他笑了笑,将宝印和金册交至她手中,也只有他才知晓这一切对他的意义,尤其是在经历早前的落魄,波折,起伏和生死之后。
温印伸手接过,李裕也再度上前,宽大的龙袍袖口拂过她跟前,将她从地上扶起。
从此往后,她就是他的中宫。
四目相视,似是藏了说不清的言语。
也随着温印起身,礼部官吏带头,与金殿中的文武百官一道叩拜,高呼皇后千岁,万福金安。
旁人都低头叩首的时候,李裕淡淡敛了眸间笑意。
***
立后大典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大婚。
天子大婚与旁人不同。
旁人会在正厅中拜堂,然后新郎官送新娘子回洞房,而后,新郎官回厅中宴请宾客,新娘子在洞房中等候;而天子大婚如果逢着立后大典一道,便是由喜娘领着中宫和皇后仪仗回凤鸣殿,天子留在大殿中,设宫宴宴请群臣,拜堂和洞房礼都在凤鸣殿中,待天子折回后进行。
于是晌午一过,大殿之中便开始设宴。
席间歌舞不断,觥筹交错,都在举杯祝天子大婚。
早前一次宫宴还是天子生辰并庆功宴的时候,那时因为动乱才平,重心也在犒赏有功之臣上,所以并不像今日一样热闹喜庆。
宫宴上,人人都看的出天子今日龙颜大悦。
永安侯的女儿同天子其实早就成过亲,天子会特意借着立后大典补办大婚,还催得这么急,在朝中,天天都能见到礼部的人火急火燎,都在忙天子大婚的事,不敢怠慢。可见,天子对中宫的重视。
而且,远也不止重视,也是借大婚告知群臣,天子的眼中,甚至天子的后宫中,至少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只有中宫一人。
聪明人都应当看得明白……
天子与早前的天家不同。
眼前的天子是靠着自己,一步步拎剑走向天子殿堂的,不需要后宫与前朝的制衡。
眼下的后宫,就是天子家事,不容旁人再揣测。
这才是这次大婚的意义。
一曲歌舞言罢,东山郡王举杯,“恭喜陛下。”
李裕也举杯,借着东山郡王的敬酒看向永安侯,“中宫一直陪着朕,是朕的福分,是朕得偿所愿。朕在一日,中宫就在朕身边一日,相濡以沫。”
永安侯也举杯,“陛下厚爱。”
大监朝一侧使了使眼色,宫宴上的歌舞继续,重新恢复了喜庆祥和。
朝臣接连敬酒,李裕喝了不少。
……
金殿中如此,凤鸣殿中却明显是另一幅手忙脚乱的景象。
如果说寅时起准备立后大典的时间还算来得及,眼下就是在争分夺秒。
从金殿中回来,喜娘们就领了温印去宽衣,脱下一身立后大典的皇后礼服,重新沐浴,换上大婚的喜袍。
立后大典的中宫礼服光是穿戴就非常耗时,晨间几乎都花在这上,眼下不止要脱下这身繁琐的行头,还要换上大婚的喜袍,中间的时间可想而知。
而且,还有从中宫妆容换成大婚时的新娘妆容。
总共就两三个时辰,时间满打满算都很紧张。
等吉时一到,天子就会至凤鸣殿拜天地,而后是洞房礼,中途一刻都不能耽误。
温印看着周围喜娘们忙忙碌碌的模样,终于知晓为什么今日要这么多喜娘了,人少是真的忙不过来。
空暇时间,温印想起今日金殿上的场景……
李裕踩着天子赤舄走下阶梯的时候,她全然都忘了他是李裕。
小奶狗长大了……
日后,不能叫小奶狗了。
温印出神时,一侧的喜娘准备妥当了,“娘娘,宽衣沐浴吧。”
温印应好。
立后大典的礼服方才已经脱下,等这处浴池备好,喜娘们伺候温印脱下中衣,礼仪,然后扶着她一步步步入浴池中。
凤鸣殿是中宫寝殿,后殿内就设有浴池,光这一处就比温印早前的闺房几间屋子加一处要大。
温印一时有些不习惯。
但循着大婚当日的礼仪和规矩,沐浴时,是要喜娘服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