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
循环往复。
她也不过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孩子。
他垂着头，语调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都怪我没早点醒过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对不起，姐……辛苦你了。”
朱姝姝抱着扑进怀里的大男孩低声道，“朱佑，你姐姐为有你这样一个弟弟而感到自豪。”
我也是。
……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但干冷的空气还是让两人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朱佑刻意走在风口位置，为朱姝姝挡去了大部分的寒气。
朱姝姝故作语重心长的调侃道，“我弟弟可真体贴，以后啊……我弟妹有福气了。”
“姐你别胡说啊。”朱佑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我就对你好。”
“对别人家的小姑娘就不好啦？那弟妹不得视我如眼中钉啊。”
“我不是！我没有！姐你快闭嘴！”刚刚还情绪低落的朱佑瞬间被朱姝姝聊到炸毛。
“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嘛，怎么就不能说了！”
“还早着呢！要结婚也是你先！”
“哟，那看来是姐姐耽误你找女朋友了，姐姐马上就把自己嫁出去！”
“呸！不行！不行不行！至少也要等我几年，等我工作了给你攒——”他呛声到一半，突然一个女人与自己擦肩而过，两人的手臂轻轻碰了一下，朱佑下意识的回头，“对不起……”
那女人踉跄两步坐到了地上。
朱佑被吓了一跳，“女士，你没事吧！？”
女人有些恍惚，在朱佑的问话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没事。”
宛如气音，声音小的朱佑仔细辨别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您真的没事吗？”朱佑征求了朱姝姝的意思，“是要去警局吗？要不我扶您进去吧？”
对方的态度却显得很奇怪，整个过程先是僵硬了一会儿，然后逐渐挣扎，最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颓唐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拒绝了朱佑的建议，“不用了，谢谢。”
她始终没有抬起过头，艰难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来路走去。
“这人好奇怪。”朱佑嘟囔道，“明明都到警局门口了，却又往回走——诶，姐你说她是不是——”
“黄琳？”
那女人仿佛被电击了似的，僵在原地。
“小佑，麻烦你去买杯奶茶可以吗？”
朱佑心领神会，给两个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朱姝姝猜的没错，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黄琳。
她也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相遇。
黄琳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多半边脸，只露出一张干裂苍白的嘴唇，她双唇嗫嚅半晌，似有千言万语，但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又重新咽了回去。
黄琳比之前瘦了很多，她之前是走性感路线的，妆容妖娆，身材丰润，如今瘦的下巴都尖了，颇有几分病态的骨感美人姿态。
性子也沉默了许多。
和她记忆里的嚣张跋扈的黄琳几乎判若两人。
“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你倒是瘦了不少。”
黄琳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成……还是你经纪人吗？”
只一次她却像是遇见了洪水猛兽一般猛地打了个颤，过了许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黄琳和她年龄相差不大，同一批新人里属两人出类拔萃，黄琳一直视朱姝姝为竞争对手，她的性格锋芒毕露，所以两人关系一向剑拔弩张，鲜少有两句话不吵起来的时候。
但除去经纪人的因素，两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尤其是看到黄琳如今这般模样，朱姝姝不免心中有些怅然。
星维对于她们来讲，就像是一只培养皿，经纪人就是研究员，他们手里捏着的是不干净的培养液。
她们曾经面临同一个困境，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她不惜撞到头破血流，也要冲出培养皿的牢笼，洗去满身污垢，吐丝成茧，破茧成蝶。
而黄琳则是选择了暂时的安逸，沉默的汲取着培养液中的营养，但其中的毒素也侵蚀了她本身。
她们就像是一个焦点延伸出来的两条线，头也不回的朝着不同的命运狂奔而去。
“需要帮忙吗？”她观察着黄琳，对方头上的数字泯灭不定。
“……不用了，谢谢。”
朱姝姝从包里掏出纸笔，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她，“需要帮忙的话给我打电话。”
她不是同情心泛滥，她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需要一些善意。
黄琳的木讷让她感到不舒服，好在买奶茶的朱佑恰到好处的回到了现场，他买了三杯奶茶，将其中一杯塞进了黄琳的手里，“喝点奶茶暖暖吧，刚刚对不起了。”
不知道是朱佑那杯充满关心的奶茶，还是自己递给她的联系方式起了作用，但朱姝姝的想法是对的。
因为就在这一刻，黄琳头上的数字骤然稳定住了。
就像是沉浮在冬日深潭里的人，冰冷的水穿透了她的躯体，耗尽她的精力，却在即将认命的那一刻，有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
那一刻的温柔，瞬间让她落下泪来。
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她抹去不争气的泪水，抬起头来却发现那对姐弟早已经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