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下。模棱两可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又敏锐地懂了她不正面回答后的潜意思。心脏即使猛地被她戳得难受也要用别的事情来安慰不舒服的心。
“等高考完后我会找李阿姨说我们的事。我站在前面你不要怕,要是你妈打你我会替你扛。如果她打我你就让她打,打完后她消了气我们的事才好解决。枝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在为我们的未来做准备了,我可以一直跪到你妈同意…”
她的脸立刻埋进他的颈窝打断他。
“嗯。我们…说好一起上北一。”
混蛋。
不可以对她这么拘谨又温柔知道吗?
你应该冷冰冰的伤害她、无视她、忽略她。就像当初一样。
他越将就她越难受。
他就应该狠心地对她,通烂她,硬心肠地钉疼她。让她于痛苦中解脱。
她想:因为他亲身经历了无数难过,所以决定让她不再像他这样难受。这份血淋淋的体贴叫温柔。
还好。她看到他的压抑来自于他习以为常的自律,他擅长忍耐人性中的懒惰、懈怠与欲望。她并没有发现他特别在意什么东西,连对人本能中的性欲也不留念。
更别说她只是他生命的一名过客。
她想淡欲的他会把这段感情当做一场修行。
两个星期、两个月、最多两年。
他们就会相忘。
他们走出私人影院,伴着夜色走到昏黄的街道。
她看野风吹过,吹落一两粒瘦小的可爱果子,滚到她脚边,她轻轻将它拾起。
她想:是我把它捡起来的。
沙。
寻找一只眼静坐。修成了水。
她想:可它不能始终跟着我。
她把果子扔回地上,不再看地离开。
他问她刚刚怎么眼睛红了?
她说了很俗套的话:
有沙。
为什么会哭?
是因为想到后面要说的话才想哭。
临近八点。她才把手机打开,电话图标里红色圆标与白色数字刺眼。她看了看身旁的他,回拨了李英的电话。
刚一接通。
“你跟明白去哪了?!”
她低眸压小了声。“我心情不好,想跟他逛一逛。”
李英知道她这些日子的烦躁与沉闷。高考压力、家庭压力和情感压力似乎让这个孩子变得连说话音调都在往下降。她只好叹了口气。
“你老师打电话问我,那我跟她说你身体不好请假了。”
“嗯。好。”
过了会儿,李英问她:
“你和他,分手没?”
她声音很小很小。“分了。”
“那就好。你爸被要钱的工人打了,现在我们在医院,你回去睡觉好好准备高考不用来了。”
她的心猛地一紧。“你们在哪个医院啊?”
李英却突然挂了。再打过去都是对方在忙。
她丢了魂般放下手机揣进兜里。身体里的腐烂又开始了,霉菌繁衍为族。
她偏头一眼看见商店里明显的透明橱柜,看里面一排排的排忧解闷排列有致。
不知为何。
她突然很想抽烟。
挂着铁石的心一直往深渊泥潭里沉。
“明白。”她看向他,笑着面对他。
“我们去山坡吧。”
第65章 六十五
沉墨色的夜像一个透明灯盏,星河是灯火。不择手段的月光穿越城市废墟与高架,洒落一地碎镜。长河幽蓝泛波,夏风无声越岭。深林的森静适合一个故事戛然而止。
去年夏季,这座山还无人问津。今年夏初,山草已被人踏平。
过去也牵着手,过去也说些话,过去也踢走那些碍脚的石。
怎现而她却陌生了这片熟地。
拨开枝叶,她买了三张报纸,两张给了他垫在草上。她不自觉地仰头望向月轮。
月好丑。
“你还没说秘密。”他缓缓坐她身旁,手又顺其自然滑进她指缝里。
风卷来他星月的气息,干净蛊惑,如生命的气质。
她偏了头,渐渐放在他硌肉的肩上,他毛孔里的气味熟练地玩、弄她的鼻腔。
她想这味道该取名为“求玉”。他总如玉皎白,却催她入、欲求得他。可说他纯情高洁,他又竟甘心用唇吻她下方。说他涩、气重欲,他又耳红从不主动发、情。
她捉摸不透他,觉得他总在两个边界上无形挪移。
她又想了想:或许人从不能被准确定性,只能说某个时段某个部分比较多。只能说现在他的纯洁比色、鱼更多,只能说袒露遭遇后他的可怜比桀骜更多,只能说交往后他的温柔比高冷更多。
只能说。她现在想放手比占有更多。
“明白。”她借月光欣赏他教人牵肠挂肚的侧颜,目光放远。星光点点坠落。
“你娶我吧。”
他轻轻偏头。“我还差五年才到法定结婚年龄。你不要心急。”
混蛋。
谁心急了。
她轻轻闭了眼。
她只是…她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也许因为结婚比谈恋爱更能让人有维护感,更愿意不顾一切的往前。少年的她太瞻前顾后,如履薄冰,毕竟未来冗长。
她又睁眼看他的手,放空了。“是啊。我们现在还是个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