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是经验科学，理论要建立在化学反应的事实之上。
黎冰能解出这样的题，并不是说他天赋异禀或是天生奇才，这反而恰恰说明了——
这小子绝对是专门学过的。
高中化学乃至于超纲的知识点都掌握得很牢靠，思维和知识体系走的也都是竞赛路子。
蒋国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学生搞过化竞。
……但这又说不通啊。
像黎冰这么“个性鲜明”，长相还很突出的学生，如果他专门搞过化竞这块儿的话，自己没道理没有印象啊？
蒋主任有些纳闷。
难不成这混不吝的臭小子，居然还是自学？
可他之前在教务处问过黎冰转学来之前读的是什么学校。
负责这块儿的老师跟他说，人是外籍转学生，高三直接从国外空降过来的，初高中都不在他们这儿读。
蒋国强百思不得其解，黎冰在化竞这块儿下功夫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看都是个有基础的，像是个想走化竞路子的人，但他劝了对方半天，也没见黎冰松口跟他去尖子班。
这小子，不会故意整他呢吧？
正想到这里，就听得黎冰开口了：“算了吧蒋主任，我觉得尖子班不太适合我。”
“……你倒是说说，尖子班哪里不适合你了！”
蒋国强都快跟他急眼了。
想起自己在来青阳之前，青阳那几个搞化竞的老师还跟他吹，说他们那儿有几个学生特别优秀，品学兼优尊老爱幼，教这些学生读书可省力了。
其中还着重夸奖了两个叫时琛和祁之楠的学生。
祁之楠他倒是见到了，接手尖子班之后来交接的班长就是他，蒋国强对这孩子很满意。
但他是教化学的，祁之楠搞数竞，成绩上也明显数学更优异。
蒋国强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勉强人家放弃数学，半道转来跟着他搞化竞。
而那个时琛就更离谱了，高二就提前拿了保送名额，人影儿都见不着，更别说教他了。
不过蒋主任对他倒也不陌生。
毕竟化竞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时琛在高二集训化竞的时候，蒋国强刚好被启泽安排了别的事务，没时间去管学生竞赛的事，更没时间去看其他学校的学生成绩。
不过即便是这样，等他忙完那段之后，青阳有个搞化竞的学生拿到A大保送名额的事，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
学生保送不稀奇，但高二拿到A大保送，无疑就稀奇多了。
蒋国强后来还专门去问过。
不问不清楚，一问才知道。
原来除了化竞省一外，那孩子交上去的材料还有一堆含金量极高的奖项，加上年年成绩优异，又是省级三好学生，在老师和同学之间有口皆碑，名副其实的优等生，保送A大简直妥妥的。
要是这样的履历没被提前批，那才叫奇怪。
眼下回忆起那个叫时琛的学生，想想人家完美无缺的人生经历，再对比一下自己面前这个作风特立独行，有成绩却偏要我行我素抗拒学习的黎冰，蒋主任简直气得血压都要飙上去了。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蒋主任。”
时琛接着他刚才的问题又开口了，“您问我为什么适应不了尖子班……”
蒋国强抬头看向他，冷哼一声，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能给我个什么理由。
谁料时琛却对此避而不谈，反倒是问了他一个问题：“您让我进尖子班，是想让我参加化竞集训吧？”
蒋主任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原因，“对，是这样没错。”
“哦，那就是我适应不了尖子班的原因了。”时琛飞快答。
蒋主任：“？？”
“理由呢？！”
“因为我来上学就是随便上上的啊。”
时琛一本正经道：“说不定哪天就不来上了，到时候蒋主任要是找不到我人，我怕您血压飙升，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虽然话说得糙，但理不糙。
时琛自认自己说的是实话。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张脸还能用多久，说不定哪天早上醒来就变了样子。
本来就是为了陪尤琪才来学校的，如果脸又变回去的话……
到时候处理完学籍的事，“黎冰”这个身份就彻底消失在青阳的学生档案上了，蒋主任压根就找不到他人。
自己这么说也是为了他好。
时琛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但这番话听在蒋主任耳朵里，却被自动翻译成了另一种语境。
蒋主任眼里的黎冰：“哦，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就算有化竞天赋，但我就是不想学，说不定哪天就辍学不读了，你个糟老头子能拿我怎么着？”
蒋主任：“……”
“黎！冰！”他深吸了口气，恶狠狠从嘴里叫出他的名字。
“在。”时琛懒洋洋地答他。
“……你！回去给我写2000字检讨，明天交到我办公室！”
“2000？”
时琛听到这里，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一改刚才心不在焉的模样，认真抬头看向了他问：“蒋主任，字数会不会太多了？”
“……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份！”
蒋国强喉头涌上血腥味，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了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