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颍州的路上,陆长舟就对此人动了杀心。早在中秋节,白木詹目光屡屡冒犯楚橙时,陆长舟心中就已是不耐,如今他差点害的夫妻二人生死分离,陆长舟更不能容忍。但这事,不知怎的就被白木兰知道了。
今日,白木兰见他,又是来为白木詹求情的。
上次叔叔婶婶牵线做媒,想把白木兰嫁出去,好在陆老夫人得知此事后,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中明里暗里说的就只有一件事,木兰是平阳侯府的孙女,婚事轮不到旁人插手。不仅如此,陆老夫人更是派了几位心腹过来,帮白木兰打理家业。
其实这些年陆老夫人知道这对姐弟的难处,平时也是格外疼惜,但毕竟距离远,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眼下见陆老夫人发话,平阳侯府来人,白府其他人哪里还敢没眼力见的得罪。
白木兰稍稍松口气,这才听闻弟弟闯祸一事。得知白木詹对楚橙做了那样的事,她也是无颜,但为了弟弟又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来求。
“我知道,他罪有应得。但身为长姐,亦有我教导不严之过,难辞其咎。我不求你大度放过,只求你留他一命,或赔罪或流放,我亦无言。”
不多时,白木詹就被带了上来。他被关押多日,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白氏贵公子的样子。见到不住为他求情的白木兰,心中悔恨交织,一时哽咽。
若他早知道陆老夫人会派人过来,只怕当日做不出那件事。当时被叔叔婶婶逼的怒火攻心,想起这些年的遭遇更是愤懑,这些天回忆起陆老夫人对自己的疼爱,不禁懊恼。
他讨厌陆长舟不假,但对陆老夫人一向恭敬,也知道陆老夫人对楚橙这位孙媳妇很是喜欢。若楚橙真落在端王手里,想到陆老夫人,他如何不悔?
但身为男儿,骨子里的血气让他不想在陆长舟面前低头,更不愿长姐为他祈求垂怜,冷声吩咐:“拿刀来。”
众人不明所以,陆长舟冷眼看他,也就是在这时,白木詹忽抽出随从腰间的长刀,伸出手掌对准自己的小指砍了下去……
血光四溅,屋内惊叫连连。断指落地,巨大的疼痛袭来,白木詹痛苦地在地上扭曲,口中艰难吐出一句话:“这样……你可满意了?”*T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屋内乱作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止血的止血,白木詹说完那句话后便疼的晕了过去,白木兰抱住他不住流泪。
陆长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好像身处这世间,无情或有情,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世俗礼法的束缚。他看一眼那根断指,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待回到驿馆,沐浴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将楚橙抱在怀中,说:“抱歉,我原想杀了白木詹替你出气,只是……”
“夫君不用说了。”楚橙忽然伸手覆住了他的唇,头枕在他的肩上,“白表兄可恶,我做不到原谅,但夫君如何处置我都无妨。”
况且,楚橙也不想陆长舟就这么杀死白木詹,倒不是可怜白木詹,而是想到陆长舟的身世。算起来,白木詹和陆长舟,算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都说兄弟互相残杀,是要遭报应的。
她希望陆长舟顺遂。
距离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天陆长舟无事,便带上楚橙出门逛逛。要带回京给陆老夫人和诸位长辈妯娌的礼物都备好了,二人坐在一处茶肆听戏,一转头就见到白木兰和白煦之。
原是近来白煦之身体好转,渐渐有了精神,今日白木兰带他出门散心。因为白木詹,此时再见也是尴尬,楚橙便借口要再去买东西,拉上陆长舟出了茶肆。
出门时拥挤,她不小心撞到两位以白纱遮面的妇人。对方锦衣华服,头上珠翠夺目,身后还跟着众多仆从。
听旁人说,那是永阳郡主。永阳郡主是先帝长子之女,及笄后被平宣帝封为郡主,后来又嫁到了颍州。
楚橙避让,忽然觉得其中一位妇人非常眼熟。即便面上蒙着白纱,但她仔细一看还是认出来了,那位妇人不是元嘉长公主又是谁?
自从元嘉长公主与陆绍和离后,就没再出现过了,楚橙万万没想到她竟也来了颍州。她不知陆长舟是否认出长公主,正想再看两眼,陆长舟就已经蒙住了她的眼睛,凑在耳畔说:“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又在东张西望地看什么?”
说罢,一刻未停,将楚橙抱上了马车。
待他们离去,那妇人才漫不经心往这边看了一眼。此人确实是元嘉长公主,数月前她与陆绍和离后,原本打算回江南,但收到侄女永阳郡主的的邀请,说颍州秋菊正好,邀她去小住几日。
元嘉长公主一个人在江南也无聊,便答应下来。这一趟到颍州,有了永阳郡主的陪伴,她舒心不少。今儿听闻此处有名角唱戏,就来消磨时光,未曾想见到陆长舟和楚橙。
她心中只是略微不舒服了一下,随即想到已与平阳侯府再无干系,又放下了。在永阳郡主的催促下进了茶肆一处雅座,待坐下后取下面纱,朝楼下的戏台子望去。
只是这一眼,就令元嘉长公主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乌泱泱的人群中,她竟看见了年少时那个令自*T 己怦然心动的人。白煦之就坐在楼下的宾客中,面形消瘦完全不及当年的万分之一。在她的印象中,这是个俊朗如星如月的男子,时隔多年,竟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