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被呛得直咳嗽，连连后退。
因为这只硕大的飞沙鼠已经抬起了前脚，
猩红的眼睛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猛地凑到他面前，库尔达只能看到自己满脸惊恐的倒影，一刹那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杀过无数怪物，却从来没这么近距离、面对面看到凶兽的狰狞面目。
“害怕吗？”
一道凌厉冷漠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你猜刚才城中的人们，会不会和现在的你作同想？”
“……什么？”库尔达无力思考，只能呐呐张口。
等他抬起头，刚刚的飞沙鼠已经退后几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浑身煞气的金发男人。
他的左眼处有淡淡的伤痕，身周更添了一分肃杀。
兰纳眸色淡淡，抽出圣剑，破空一挥，带着凌厉的响声，剑尖恰好到处抵在库尔达的下颌处。
“我问你，怕吗？”
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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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吗？
他当然怕！谁不怕死！
库尔达慢慢回过神来,也突然间明白了男人刚才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淡蓝色的眸子微微向上动，看向焦塔城的上空。
“刚才你发出的法阵，没有任何预警。”
如果说他只是想破坏焦塔城的设施便罢了，练云心善,很大可能会饶了他们。
可这个库尔达刚刚的动作很明显昭示了他的意图。
“即使残杀同类,你也丝毫无所顾忌是吗？”
男人的视线再次移到他的身上。
男人说的都是事实，库尔达无言以对。
作为始作俑者,他当然知道刚才的魔法阵意味着什么,在室外的孩童也许会被砸破头倒下,也许老人会被当场砸死,房屋会受到各种各样的破损……
这不就是战争吗？
库尔达突然又生出一丝底气。
是啊，这不就是战争吗？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就算自己做了又能怎么样？就算那些人死了又怎么样？那是他们的命罢了！
“命？”兰纳轻轻重复。
库尔达突然捂住嘴,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兰纳的声音越来越低。
库尔达心中惶恐,意识到自己死期或要将至,死死地盯着男人手里的长剑,眼睁睁地看着他握着剑,缓缓抬起。
他紧紧靠着刚才不留余地打击的城墙。
他做梦也想不到,上一秒信誓旦旦要摧毁的东西,下一秒成了他唯一能依靠的地方。
库尔达心里预料到自己难逃一死。
他在长剑下低下了头,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
“……练云大人！”城主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不顾自己打着绷带的手臂，激动地朝练云伸出手。
不过中途被兰纳挡了回来。
城主悻悻缩了回去,略显傻气地笑了两声：“您可算来了。”
城主率领众人前来打开大门迎接练云的部队，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见到练云,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街道间涌满城民，翘首望着前方,想看看他们的救兵长什么样子。
练云朝大家挥了挥手，引起一片欢呼。
还怪热情的。
“麻烦派人给外面的鼠群送些吃的。”练云朝城主说道。
城主连连点头应下：“应该的！”
飞沙鼠总归是怪物的身份，不能进城，只能小白带着众鼠在外面歇息。
练云带着人进城，派了杰米同城里的大将了解情况，这才带人走向城堡。
人群已经疏散，练云带来的部队也去小做休息，城主笑眯眯地一一扫过练云身后的人，打算记住他们的样子，来日画下来让城民传颂。
不过……
城主看到兰纳身后一个穿着突兀的白袍，手持法杖的男人，笑容戛然而止。
“他、他他是？！”
练云不用回头都知道城主看到了什么，肯定地点了点头。
刚才在城外放着狠话的男人他虽然没见到，但给自己的阴影太大了，导致对方一出现，城主竟然瞬间生出一种确信的感觉——库尔达，一定是他。
这冲击有点强烈，城主张了张嘴，瞪圆了眼睛却说不出话。
他想说怎么把他带进来了？可带他进来的可是练云大人啊！
城主转念一想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他连忙痛心疾首道：“大人！您不能被他迷惑了啊！这人阴险又狠辣。您心善，不除去他便罢了，怎么能放心他在您身边呢？！”
他自知练云是心地极好，一直在为最低层民众着想的领主。
有一个这样的领主对领地上的百姓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可却也有弊端，那就是像自己一样，耳根子软。
他现在唯恐练云是听到了库尔达的死前感言，一时心软。
练云摇了摇头，没有停下步伐，只说了一句：“你再仔细看看他。”
他有什么好看的！
城主心中嘀咕着，还是听了练云的话，壮着胆子，让自己的面目变得不好惹一点，朝库尔达的脸上看去……
看过之后，他这才觉得自己真是浪费表情。
现在的库尔达好像失了灵魂，双眼空空，了无神采，亦步亦趋地跟在兰纳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