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云下意识看了眼门口跟大家一起自由活动的小白。
毕竟她的起名能力一直不太在线。
“大人,要不然我给您几个备选?”格里很有眼力地走上前。
练云从善如流,当即在他提供的几个名字里选择了“洛”。
这个字是她小时候邻居家弟弟的名字,她很喜欢那个小孩子,可惜他有先天的遗传病,早早就去了。
“这个怎么样?”第一次给人起名字,练云搓搓手,生怕他不喜欢。
“不喜欢就换一个,不要勉强。”
男孩浅笑着微微摇头:“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那我就叫你阿洛了。”练云很喜欢这样乖巧的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无比听话懂事,也不由让她担心对方从前都经历过什么。
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好在阿洛并不避讳敏感,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曾是主城血族贵族的一名少爷,父母有两个孩子,他是其中备受宠爱衣食无忧的小儿子。
可一个月前,他不知犯了什么重大的过错,突然被贵族驱逐。
他被抹去族谱上的姓名,记忆同时被封存。
接着他被刺瞎了双眼,带到沙漠。
流放他的人让他自生自灭,而遇到他的人,也鲜少会救他。
因为……
男孩扬起下巴,向练云展示自己颈间的烙印。
一朵暗红的丝绒玫瑰。
这朵玫瑰的烙铁无比精美,像是精心打造的艺术一般,片片花瓣红得几欲滴血,弯曲的部分还闪着丝绒的亮感,越往花蕊出颜色越深,直到花心处一点黑红。
这是被流放之人的罪证。
格里看到这朵玫瑰,纵是阅历丰富的他也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低沉:“这是用烙铁,一分一毫刻上去的。”
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会在如死刑般的流放前被如此惩罚。
“……到底是什么样的错,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这样折磨。”
阿洛虽然看不见,但他感受得到周围人的善意。
苍白的指腹摸了摸颈间的烙印,与那黑红的蕊心形成骇人的对比色。
“大家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很痛,关于被行刑的记忆,一同被封存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温软,此刻还带一丝歉意:“可是关于我做错了什么……很抱歉,我真的记不住了。”
练云抬眼对上格里的视线,后者摇摇头。
如果是罪无可恕的犯人,烙印和双眼还能解释,但完全没有必要封存记忆。
更何况还连带着行刑的痛苦回忆一同封锁。
格里又道:“一个月前流放到现在,即使是血族,也不可能在没吃没喝情况下撑这么久。”
血族是人类的变种,一般的血族会比人类的身体机能好上几倍,却也是有限度的。
血族又是练云不甚理解的种族,练云心想事后还要再问问格里。
本以为少年不会再说什么,练云忽然感觉自己衣角被扯,低下头,只听阿洛犹豫着开口:“临出发前,我记得有人给我灌了一瓶药。”
“或许就是这瓶药,让你撑了一个月。”格里一拍手,惊喜道。
“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药,但是自从喝过大人给我的药水……”格里意有所指,练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神奇稀有的药水,恐怕不只练云一个人有。
但这同时也带来一个好消息——无论这个药出自谁的手中,都表明这个世界能够可以制作出效果惊人的药水。
格里可牢牢记着东边有草药铺呢。
现在两人都为着小镇的发展全心着想,自然一点可能机会都不愿放过。
格里又念叨开了:“如果真能让这些药剂稳定产出,我们对怪物会有更大的胜算……”
练云则幽幽叹了口气看着阿洛。
她在男孩身上感受不到半分恶意。
或许他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他的父母或是什么人救不出他,却也不忍他日日被回忆折磨、最终惨死沙漠之中才做了这些。
练云忍不住伸手落在男孩头上,轻轻揉了揉手下细软的发丝:“留在小镇吧。”
。
前往圣坛的路上。
练云身后的男孩被格里领着,后面还乌泱泱跟了一群人。
从刚刚送走小队开始他们就什么都不干跟着练云,练云带男孩进民居后他们就在门口等着。
现在去圣坛,他们还在跟。
练云猜他们有话要跟自己说,打算和阿洛定完契约就问问他们。
她回过头,忽然戳了戳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兰纳:“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兰纳面上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我没有。”
练云抿唇想了一小会儿,皱起了眉头。
兰纳本来低着头,但却能感受到她问完话后情绪就不太高。
碧蓝的眸子划过懊悔,男人喉结微动,想开口,却对上练云满目同情。
“你是不是想起来自己了?”
兰纳:……
见他不说话,练云便当真以为他触景伤情。
毕竟阿洛也是金发,来时候的模样和他又那样像——都是那么惨。
“别担心了,他一定会像你一样茁壮成长的!”练云眼里升起闪闪发光的信心和鼓舞,看得兰纳也说不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