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的时间还没赶上一年级放学，但幼儿园放学了。
简宁停好车就去小卖部找呆那的四条，结果还没走到，就听见旁边墙根下有两女人毫不掩饰八卦的声音。
“……听说是捡垃圾的，加上他有五个娃，四个兄弟在这学校念书，剩一个哑巴妹妹在家。”
“真能生啊，大队搞计划生育咋没搞到他们家头上去？这罚款的话，捡垃圾得捡多少年？”
“确实，这种家庭的娃也没啥出息，估计一个比一个二流子。”
简宁听着就不对味了。
五个娃，哑巴妹妹，捡垃圾——
这堆起来不就是说他们家吗？
她循声看去，发现是两个一边嗑瓜子八卦等着接娃的女人。
这时她们发现简宁望过去的目光，其中短发的女人抬一下下巴，语气随意有点不满。
“你看我们干啥？”
简宁还没说话，前面传来四条激动的声音。
“妈！你来接我们啦！”
简宁抬头一看，果然是四条。
他乐得哼哧哼哧的，跑到近前，就把手里用报纸包着的一只铜做的小酒壶举起给简宁看，邀功，“妈，我今天捡到的！值钱不！”
上次尿壶狗碗卖钱后，一家子都在注意破罐烂铁啥的，四条手中小酒壶就巴掌大，特别精致。
简宁点点头，摸摸他脑袋，夸他。
“妈不知道值钱不，但你这次记得用报纸包住才捡，值得表扬。”
注意卫生的这个观念，要给孩子们固定住。
四条喜滋滋的露出两排洁白牙齿。
就在这时，旁边女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啧。”
简宁蹙眉望去，发现正是方才那短发女人。
见简宁视线，她倒是主动走近，“你是俞佐的妈妈吧。”
“是。”简宁一口应下，反问，“你是……”
短发女人又是一声轻哼，“我儿子和你们家谢天俞佐一个班，昨天轮到俞佐和我儿子打扫卫生，你儿子跑了，我去帮我儿子干的。”
昨天三筒去镇上了。
也许正因如此才没打扫。
单就这件事，是三筒不对，简宁细眉蹙紧，“对不起，回头我告诉俞佐，让他挑一天还回去。”
短发女人双手抱胸不说话，和她八卦的低马尾女人走近，一唱一和。
“还回去？这是一回事吗？我们杰杰妈妈是有正式工作的，接了杰杰就得回家，因为你儿子不在，她帮忙打扫卫生，耽误她多少事！你一个捡垃圾的家庭条件，说得倒是简单，真以为人人都和一样有时间有精力专门生孩子陪孩子玩啊。”
听着这番话，短发女人抬抬下巴，更得意嚣张的翘小尾巴的样子。
简宁细眉拧得更紧，她冷道，“说事归说事，你们阴阳怪气侮辱人做什么？难道捡垃圾就低你们一等？”
杰杰妈妈觑她一眼，突然就开始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们可没这么说，不过俞佐妈妈，我要说句大实话，捡垃圾对比坐办公室就是不好听，你趁早找个正经事做吧，不然你们家的五个孩子都要被歪了，毕竟我们当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能有出息吗？看看你们家整天疯玩，把该办的事到处推的俞佐，以后有什么出息？”
言下之意：你捡垃圾，你就养不好孩子，你家的孩子没出息。
这副出身论让简宁想到十五年前，她读书时也是被这么嘲笑的，她还有个外号叫简垃圾。
时光轮转，十五年了，她还听见有人在她面前这么说她的儿女。
简宁冷笑一声，“你们这么能叭叭，张口就是大实话，我真是要谢谢你们啊。”
短发女人和低马尾女人听着不对劲，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四条突然激动喊道。
“大哥二哥三哥出来了！龚老弟也跟着出来了！”
这还没放学啊。
三个娃咋被龚校长逮出来了？
几人看去，杰杰妈妈一顿猜测，脸笑开了花。
“肯定是你们家孩子犯事了，校长来找你麻烦的，我就说捡垃圾养不出什么好孩子。”
简宁无语的翻个白眼，听见低马尾女人拉拉杰杰妈妈，小声道。
“那个，请家长的话一般都是叫到学校去的……”
杰杰妈妈一愣，好像是。
但她还是挽尊，“他们三个孩子不是一个班的，也许校长顺路就揪出来了，不然其他班孩子还没放学呢，还有，也许校长嫌弃捡垃圾的身上脏，啧啧，”
杰杰妈妈用手在鼻子处扇风，“说起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这时，三筒第一个跑近，听见这话，他吸吸鼻子，挠挠脑袋，“啥怪味？”
简宁伸手给他擦汗，表情有些淡，“没……”
“三哥！”四条立马打断，伸手就指着两女人，“她俩有味儿。”
？
杰杰妈妈瞪他，“胡说八道什么？你个小屁孩……”
这时，谢天谢地和龚校长也走近了，龚校长背着双手，直接问，“干啥呢。”
“没干啥。”杰杰妈妈还是怕校长，笑着迎合道。
“龚校长，这还没到放学时间，你怎么带他们出来了，是不是他们摊上事儿了？”
“是啊！”龚校长应得痛快，眼里却全是笑意，“都摊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