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后,夫人忽然变得喜怒无常起来,随着时间推移,越发严重,仿佛过去那个温和体恤的清丽身影终于在病中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个尖利任性的影子。
若一直这般下去,夫人又能继续受宠多久呢?
彩云不敢想。
当晚,顾筠来了。
自从叶瑾身体渐好,得了御医点头,他便重新搬回了林曦院,白日出门做事,晚上回来搂着叶瑾睡觉。
顾及她大病初愈,敦伦之事他始终未提,两人还算相安无事。
不过,今日一回来,他立马察觉到了屋内的微妙之气。
“怎么了?”他示意彩云跟他出来,询问道。
彩云将白日夫人想看水仙而不得的事情说出来,然后有些胆怯地低头。
春天开的花,冬天想看,夫人这不是在无理取闹吗。
不知侯爷又会如何作想。
在彩云的害怕中,顾筠面色平静地回了屋里。
“不过一盆花,值当你连晚膳都吃不下?”他坐于榻边,朝着背对他看书的女子道。
“说得轻巧,成日被关着的又不是你。”叶瑾翻了页书,头也不抬地刺了他一句。
“等你身上好全了,再带你出去,”顾筠走上前,抽.出叶瑾手中的书,见她兀自低着头,又伸手去抚那鸦羽般的发,“水仙而已,替你寻来便是。”
叶瑾不理,却也未躲开发丝上的手。
顾筠目光扫过女子没有表情的面容,俯身将她抱起:“夜深了,安置罢。”
帷幔落下,烛光晦暗,他去扯她的腰带,被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少烦我,等你寻来水仙再说。”身下女子挑眉道。
“是吗,”顾筠贴近,挺直鼻尖贴于她的侧颈,轻嗅对方身上夹杂着极淡苦味的馨软香气,手上换了个方向,扯了旁边的柔荑向下,“倒也可应你,只是需得预先收上三分息。”
叶瑾轻轻抽了口气,然后朝他翻了大大的白眼。
窗外冷风呼呼吹,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打了水洗净手,叶瑾回到床上,男子掀开被子将她裹进去,犹带烫意的身躯同她亲密相贴。
“睡吧。”丫鬟熄了烛火,一片黑暗中,身后人在她耳边道。
叶瑾没应,只看着眼前的黑暗,任凭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直清浅。
自从楚楚告诉她,顾筠答应放自己离开,一个想法突然从心底发疯似的冒出来——既然顾筠腻了楚楚后,会给笔分手费遣散出去,那未来某天,她是不是也能走上楚楚那条路呢?
也许她和楚楚以前都想岔了,侯府后院前头那些旧人,不是全都被卖了、死了,而是因为失去宠爱,被遣散打发了!
豁然开朗都不足以形容当时叶瑾的心境。
她总拧着,想逃离,顾筠当然不会腻,但如果她变成了一个令人生厌的女子,他还会如一日地来找她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让一个男子始终保持兴趣,很难,但让一个男子讨厌,那还不容易么!
借着生病的由头,叶瑾放任自己将心中的压抑情绪发泄,生病生出心理疾病可太正常,她会一点点试探,一点点让自己变成一个令人讨厌的人,贪婪、喜新厌旧、阴晴不定、尖利刻薄,她很耐心地往自己身上增加筹码,只看彩云她们的表现,就都已觉得她性情变了。
所以,顾筠,还要多久,我才能令你感到厌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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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滴都没有了,躺平
谢谢不食、坐上来自己动的营养液,贴贴~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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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 一则有关清平侯府的传闻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顾侯爷以黄金百两,买了一盆开花的水仙。
这才眼看着要入冬,却去买.春天开的花,听闻此事的百姓们无不摇头, 只觉达官贵人的喜好果然不同寻常。
“听说是给一个侧室买的, 只为博美人一笑呢。”茶馆内,有那消息灵通之人小声和亲朋好友说着。
侧室?一个妾, 值百两黄金?
究竟怎样国色天香的美人, 方能教那顾筠做下如此事?
茶余饭后, 众人对清平侯府那位宠妾议论纷纷, 而对于外面的传言猜测,叶瑾一概不知——她只知道, 未出七日, 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被秋菊抱着又轻又柔地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甫一放好, 秋菊便摸出自己随身的帕子, 将花盆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尘细细擦过一遍, 又取来花洒小壶, 围着花盆绕了半圈, 方才犹豫着朝土里洒了少许水。
“瞧你宝贝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盆金子呢。”夫人显然心情不错, 伸手用指尖点了点嫩黄的花蕊,打趣她道。
“这水仙可花去一百两黄金, 夫人竟不知么。”秋菊道,说完便见旁边彩云暗中瞪了她一眼, 想必又觉得她对夫人不敬了。
“原来如此。”叶瑾点头, 一副神思早已被花吸引走的模样,她细细端详着那娇美可爱的花瓣, 足足欣赏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再次拿起了手边的书。
“夫人,水仙性毒,不可在身边放太久。”彩云劝道。
“无碍,这不还开着窗呢,晚上关窗前抱到外间便好。”
叶瑾摆手,就这么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赏赏花,眨眼间,一上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