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见不到四处走动的宫人以外,她脖颈处的纯金锁链也不知什么时候让人悄悄撤了,此刻她倒是真的行动自如不受约束。
住进这所宫室的第二日,她就试着往外走,可是门口亦没有守卫——好像由着她的心意,若是想走,随时就能走。
美人嗤笑一声,不知道他这是打的什么注意,反而转身回到寝殿。
有吃有喝,无人打扰,还不用侍寝。
——她想不开了才会再跑一次折腾自己,空费力气。
他想耗着,那就耗。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的榻上,手中拿着一个竹绷子。这是她昨日从一箱落了灰的杂物中找到的,这更加确信了这座宫殿曾有人住过的事,至于是谁,她也不是很在乎。
竹绷子经历了这些年月倒还算结实,只是用来固定的旋钮有些松动。
美人靠着小桌子,一点点用清水和针将旋钮旁的锈迹挑开,露出原本的样子。
她心思静,做的自然也就快,不过未时就将趁手的工具都准备了出来。
被关了许久,齐坞生天生多疑,怕她想不开伤了自己所以从未给她这些东西,她也因此好久没有碰过这些熟悉的物件。
她抬手怔愣,倒是一时不知从何下针。
见不到御花园的繁花似锦,也没有江南的锦绣山水为伴——永宁殿冰冷无意义的名贵器皿绣来也没有任何趣味。
她想了想,不知记忆中哪里有个活蹦乱跳又张牙舞爪的奶白色团子突然让她有了概念。
入针挑线,不过短短一个下午就定出了它的轮廓。
她看了看渐晚的天色,走出内室——果然,桌上早已摆好了今日的餐食。
她就好像是尝不出这些东西是出自谁手一般,悠然自得地捡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菜动了筷子,其余的若是哪里有了半点焦意,她都没有碰。
翌日清晨。
秋仪突然被宫室门口的刮擦声惊醒。
美人神色不虞,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足来到门前用力大开了宫门。
她微微惊讶地看向脚下——那条狗吐着舌头冲了过来,身后的尾巴好像摇到飞起。
秋仪顿时觉得无语凝噎,思索一下单手拎起狗的后颈,看着狗毫无防备地向她露出自己粉色的肚皮。她咬了咬牙:“说!谁让你来的。”
狗歪了歪头,继续吐着舌头。
宫室左右空无一人,当然无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秋仪沉着脸,单手拎着狗走会寝殿,狗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主人在同自己玩耍。开心地头顶的毛毛都要立起来。
美人回到内室,果然发现自己昨日的刺绣被人碰过。
她刚想将这东西剪碎,却发现昨日自己忘了收针的位置此刻被人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个活结——帮她固定了位置,却可以轻易拆除。
美人单手扶额,深吸一口气,酝酿几次也没下剪刀。
她站在原地无论怎样也受不了这种窝囊气,于是利落地转身拿来纸笔,在自己的寝殿外张贴了一张告示:「除狗以外,不得入内。」
为了严谨,她用小字排除了自己。
当做完这一切,看着那个告示,秋仪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关傻了——怎么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可是看着那呆呆的小笨狗,又看了眼竹绷子上那个笨拙的活结。
她到底没有把这张纸从门前摘下。
“真是疯了。”
第71章
惊蛰已至。
宫中正经一年春选秋选两次,用来为这些贵人主子们选的中意的奴才。本朝皇帝登基后,后宫嫔妃稀少,自然不用每年大费周章地选了那些姑娘们进来。
于是徐启夏做主,让宫女选拔从一年两次改为了仅在春夏之季。
新进宫的姑娘身边总要跟一位大宫女,用来教导她礼仪规矩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以免冲撞了贵人。可说是“大宫女”其实也年长不了多少,除了懂得忌讳多点,本质上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手边活计不忙的时候,她们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先进宫的总是要打听下自己父母兄弟,亦或是听听这京中流传的奇闻逸事。
这批进宫的姑娘们中有一个格外能说会道,不仅对这些小道消息如数家珍,更是对京中后宅的密辛颇通一二。
她年纪不大,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骄傲,蹲在一块假山石上绘声绘色地讲一位纨绔强抢民女不成,反被宁家小姐狠狠教训的事情。
这个故事格外抓人,被她娓娓道来更是引人入胜。
故事中的恶霸颇有些地位,家世亦不算普通。而那被强行掳掠的女子,则是和这些宫女差不多的家世情形,如此一来更为感同身受,听到故事的最开始已经忍不住攥紧拳头,义愤填膺。
“可是就在这时!那宁家小姐的马车恰好从那边过……”
纨绔乖张放肆,目无王法,可是那宁家小姐妙语连珠,当街与他对峙。明明句句文雅风趣却刺的男人毫无还牙之力,当时就把那可怜的姑娘留下来了。
“你们可不知道,那臭男人当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他在变脸吗?”
“哈哈哈哈哈哈…”
都是半大不大的小女孩,从前在家中偶尔翻到的画本都是讲“英雄救美”,可是如今“女侠救美”的故事倒是更为新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