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身份暴露,任务已然失败,他只能忍气吞声,把这两位瘟神伺候好了,盼着分别以后,能假装无事发生。
他还年轻,既不想死,更不想提前退休,他还要养阿香的……如今十六天零五个时辰三刻钟没见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思绪被打断,瘟神之一的江舵主不知何时,开始静静地看着他。
寂生心头发憷,面上依旧温和:“江舵主有事?”
江琮说:“主上给了你多少期限?”
寂生微笑:“一万年。”
江琮平静道:“他将春秋谈的任务交与我的时候,并未说期限,只是强调了暗中行事,可用任何手段。”
寂生心中一紧。
果然,江琮慢条斯理地说:“我耗得起,大师也耗得起么?”
寂生嘴硬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江琮淡笑道:“我是想说,再不去帮忙,天就黑了。”
寂生立即离开。
进了灶房,烟熏火烤中,泠琅指着他抱怨:“大师,樱桃吃上瘾了,还要我来请你不是?”
真是夫妻同心,寂生憋闷着上前,把萝卜放在水中浸洗,又捞出来削皮。
身后,泠琅对阿落柔声细语:“这么弄好不好?是不是还要切薄一点?”
阿落回应道:“薄一点会更好。”
“嗯,这一块怎么样?”
“可以了。”
“嘻嘻,我真厉害。”
云水刀挥得那么狠,在小姑娘面前,切个菜头还沾沾自喜。寂生默默削皮,心想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刁钻又善伪装,不像阿香……
寂生知道,自己迟早得在江琮面前交代个底儿掉,但他向来不易屈服,这个底儿还能争取掉得保守一点。
江琮始终垂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同往日一样吃得极少,大多数时间都在给泠琅夹菜,给泠琅添汤,给泠琅倒水。
泠琅却在想,还有三日便要离开,寂生是个不中用的,她明天得亲自出马,把常罗山的事情搞搞清楚。
一顿饭在各怀鬼胎中结束了。
夜深人静时,泠琅宣布:“我明天要在村子里查访。”
江琮把玩着她的头发,没说什么。
泠琅再次宣布:“你不用和我一起。”
江琮立即抬起眼:“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我一个人反倒方便,”泠琅哼笑,“瞧着吧,我不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不算完。”
江琮笑了一下:“夫人总是有本事,把别人搅得天翻地覆。”
泠琅脸有点红,她爬到江琮身上,在对方微笑着的眼神中贴上去:“那我——”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笃,在幽微的夜色中,十分明显。
第110章 地下房
泠琅惊疑地同江琮对视一眼。
被敲响的是卧房门, 门外是小厅,寂生正在地上睡着,怎么会放陌生人进来?
她按住欲起身的江琮, 手往矮柜上一抹, 将匕首收进袖里,随即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试探着问了声:“谁?”
门后传来一道怯怯声音:“阿琅, 是我……”
泠琅一愣,将门一拉,只见依稀夜色中,一个孤零零的单薄身影立在那, 肩膀正微微发抖。
是阿落。
“怎么了?”
阿落嗫喏道:“我,我想你跟我来一下……”
泠琅没有迟疑,立刻迈出门去, 走了两步, 看清了墙角正不声不响坐着的寂生。想必他第一时间发现来者是阿落, 才没有发声制止。
她朝他点点头, 以示无事。
那厢, 阿落牵着泠琅的手,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房间走去,没几步路的距离,却行得十分缓慢。
泠琅感受到对方冰凉濡湿的手, 心里更是疑窦丛生。
进了房间, 阿落将门一掩,在昏黄光线下吞吞吐吐半天, 最终拿出了一样事物——
泠琅看清后, 顿时哑然。
她说:“啊……阿落, 你……从前没有过吗?”
阿落摇头,头埋得很低。
泠琅有些心疼,她一把拉过对方,细细讲明了这是什么,又找来一些干净布巾裁剪,叮嘱了完毕后,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经过一片漆黑的小厅,还不甚踩了寂生一脚,但无需放在心上。
进了门,江琮还没睡,他看着她,无声地问询发生了何事。
泠琅摇摇头,三言两语把他敷衍了,又凑上去环住他腰身。
山夜清寒,她只穿了单衣,身上已经有些凉。江琮轻轻覆上她的手,十指相缠,沉默中的亲密无间。
泠琅紧贴在他身上,鼻尖要耳垂,下巴要放肩膀,手要也要隔着衣服按一按腹上肌肉。她像个初得乐趣的孩童,见不得心爱之物歇着,一定要上手靠近才高兴。
虽然从前也差不多,但今天过后,这种行径只会愈发理直气壮,肆无忌惮。
江琮很清楚紧抱住自己的人在想什么,他抚弄着她手腕,心中漫不经心地想,该如何把度量掌握在最精妙。
这个贪心的女孩儿,口口声声说喜欢,那语气跟喜欢一块糕点没什么区别。被轻易尝尽的糕,还有什么值得惦念的?
虽然他自认能让她吃尽后依然惦念,但事关重大,他几乎不敢自信。
他是展现了全部底牌的赌徒,即使处在垂死的境地里,也想挣扎试图博取最后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