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发出“喔——”的起哄刺激叫声。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点道：“快摘她口罩！”
余筝筝闭着眼，被冷水冻得发出一声轻呼，她刘海打湿垂下来糊了一脸，水渍穿过睫毛缝，连眼睛都睁不开。
沈婧桑脸上闪过一丝得逞，飞快摘下余筝筝脸上打湿的口罩，道：“可惜应少现在不在，不过让大家看到你的丑陋面目效果也一样。”
余筝筝出于自我防护，口罩从脸上剥离的瞬间，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下。
有男生抬手，想按下她的胳膊，方便看清余筝筝长相，空气里清浅的柑橘花果香飘过，一件藏蓝制服外套从天而降，稳稳罩在余筝筝的头顶。
温双沐50米测试都没跑那么快过，挤过重重人群，双手捏着外套衣领，将余筝筝护得死死的。
除了刚进门遇到两个焦急说要给“应哥”发短信的男生，这个班剩下的人里，或事不关己、明哲保身，或围观叫好、戏谑疯魔。
虽然事先知道余筝筝的口罩会被人揭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近乎于失智的集体狂欢。
乌小漆感受到温双沐心中的波动，安慰道：「《筝筝纸鸢》是原书作者的第一本小说，作者前期没太领悟人设技巧，除了主角团，其余配角塑造都倾向于纸片人，有时为了推动男女主感情，都会进行降智处理。宿主不必太往人性的方面思考，毕竟读者以爽文心态还是很喜欢这类情节的。」
温双沐目光从沈婧桑身上扫过，嘴唇翕动片刻，想到自己之前将夏芝里学生证扔垃圾桶的类似行径，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憋闷。
烦到不行。
她低头护着余筝筝脑袋，道：“没事吧？我带你出去。”
沈婧桑拦身挡住：“你谁啊，谁准你带走余筝筝。”
人群里发出窸窣讨论：
“好像是实验班的，怎么会到我们班来。”
“诶，你们快看，这个人是不是这张照片上的温双沐！”
众人捧着手机来回比对。
“我去，之前看照片就觉得挺漂亮了，没想到本人还属于不上镜那挂，近距离看更漂亮……”
温双沐其实挺喜欢听到各类关于她的溢美赞词，这是她头一回处在备受瞩目的环境里如此无感，甚至有点按捺不住的脾气缓缓升起。
她笔直回视向沈婧桑，毫无跟人商量的心情：“所以你是比较喜欢我把老师喊过来吗。”
沈婧桑受不了温双沐目中无人的口气，还想再说什么，边上有女生拉住她的袖子制止，小声道：“桑桑，她妈妈是飞尚广告公司的韩楚秋，认识很多娱乐圈制片人还有明星……我们以后艺考走影视学院道路，肯定要跟人打交道，得罪不得……”
沈婧桑迟疑犹豫的几秒时间里，温双沐扶着余筝筝肩膀带人走出教室。
应泽渊姗姗来迟，两个小弟扑上去道：“老大，你总算来了！”
“余小酱人呢。”
应泽渊对上从教室出来的温双沐陌生面孔，还愣了愣，而小弟手指的方向精准瞄向温双沐身旁盖着外套的人身上。
小弟靠人耳后低低道：“是这个温同学救了筝儿。”
应泽渊似乎不满小弟对余筝筝过于亲近的称呼，冷睨去一眼。
走廊上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外班过来看戏的学生。
温双沐没忘任务，不可能这时候把余筝筝交给应泽渊，毕竟拿捏不准人会不会直接把外套揭开，只好带着余筝筝往顶楼天台走。
应泽渊不明状况，但因为听了小弟汇报，没对温双沐表现出太强敌意，跟走在她们后面。
温双沐闲聊似的开口与余筝筝说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里面带了一点帮人转移焦虑注意的安抚意味。
“余小酱是你小名？”
余筝筝的声音隔着衣服布料闷闷传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应泽渊给我乱取的。”
温双沐沉吟片刻，竭力没话找话：“取得挺好听的。”
余筝筝：“嗯……”
话题彻底中断下来。
天台门打开，温双沐才将外套从余筝筝头顶揭下来，看人身上湿了大半的校服，指尖动作一顿，心想要不是自己懈怠慢了一步，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烦躁将外套披人肩上，道：“算了，先借你吧。”
余筝筝拢了拢衣领，声音绵软：“谢谢。”
应泽渊走在后面，一眼看到余筝筝湿漉漉的后脑勺，眼底瞬间森戾的情绪发酵，恨不得现在就回到班里找人算账。
但现下还不知道温双沐的举动出于什么考量，只好压下心头不爽：“你带我们到天台来做什么？”
他走到天台靠外沿那侧的空地，没看到什么人，也没得到温双沐回答，不耐回头，视线这才从余筝筝脸上扫过。
深栗色长发湿哒哒地落在肩头，刘海分到两边，露出秀气的额头，口罩不知扯到何处去了，阳光下的肤色净白纤尘不染，唇色点殷，精致的五官如琢如磨，瞳仁水洗般湿润透亮。
应泽渊怔住，靠近一步，声音还透着不敢确信：“余……小酱？”
温双沐站在边上凉凉看戏，从前只当小说里描写的三分凉薄四分冷诮三分漫不经心是笑话，这下倒是在应泽渊脸上真实目睹了多种情绪的汹涌闪现。
比如惊艳，比如晦涩喑哑，比如深沉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