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薇涨红了脸:“姐,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替你打抱不平。就凭李老师的条件,居然也要被她挑剔。她有什么呀?拽的跟三五八万似的。”
她心中生出隐隐的不满,表姐一天到晚教训自己,好像她有多了不起一样。不就是因为嫁对了人,所以才在家族里脱颖而出吗?
想想当初,一群姐姐还嘲笑这个表姐就要当寡妇了。谁能想到仗打的那么快,根本用不着姐夫上战场,他回来就升了官。
还有那个周秋萍也可恶。
她怎么有脸跟自己一样拒绝,搞得好像自己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人似的。想想都憋屈。
丁妍瞪她:“凭人家有钱,深圳的房子好几万一套,说买就买。”
田薇立刻来了劲:“她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是中饱私囊,贪污了公司的钱吧。”
丁妍摇头:“你别糊涂了,她业绩干得好,提成拿的自然就多。现在一个国营厂的推销员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光提成就抵得上其他人一年的工资了。”
三产公司的生意有多好,她即便不关心,听丈夫偶尔提两句,也隐隐约约有数。
这位周秋萍的确非常能干,简直可以说点石成金。
这个认知让丁妍心中又生出了隐约的不快。现在人都一心往钱看,能挣钱就成了本事。出身教养什么的反而不重要了,真是荒谬。
好在周秋萍过完年就要去深圳了。
这样,对大家都好。
周秋萍一直忙到晚上九点钟才关门停止营业。
就跟她们想的一样,越到晚上,客人越多。到后来,她跟欧小飞两个人都忙不过来。连欧小飞的表哥都不得不过来帮忙,当然,不是免费的,周秋萍让他免费挑了三盘磁带。
他揣着磁带,高兴地送表妹回家了。
周秋萍和阿妈一人抱着个睡得欢欢的小姑娘,去公交车站坐车。
周高氏满脸困惑:“你不说开过年咱们就去深圳吗?怎么还想开店?”
周秋萍愣了下,笑道:“阿妈,你愿意去深圳了?”
周高氏悻悻道:“在这干嘛?好像我们看他们吃饭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养谁。你才是那个挣钱的人呢。”
周秋萍笑了,安慰阿妈:“去深圳和在这儿做生意不冲突。这边有现成的关系在,发现了好项目还不落地,那就白糟蹋了赚钱的机会。跟谁有仇都不能跟有钱有仇。”
现在她就等着卢振军赶紧给他消息。
卢振军一直到晚上回家,才意识到有人打了他寻呼机。他有心想回电话,再看看墙上的钟,又放下了电话机。
丁妍问了句:“这么晚了,要给谁打电话?”
卢振军摇头:“太晚了,不打了,明天再说吧。”
今天他感觉无比疲惫。
上午在家里,他和母亲不欢而散。母亲甚至拒绝继续过年留在他家里,和父亲一道返回了他们自己的家。
其实这样也好,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母亲再度爆发激烈的争吵。
下午在岳家,他同样疲惫不堪。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像他打听消息,似乎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不得的内幕。他大舅子想从他手上拿批文,好倒卖汽车。他连襟则一个劲儿跟他打听,看能不能低价弄到走私货。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在往钱看。
就连他岳父唾沫横飞地抨击官倒横行,说只有依靠自己争取真正的民主,这个国家和民族才有希望的演讲,在这样的背景下,都显得无比荒谬可笑。
卢振军坐在沙发上,点了根香烟,默默地吸着。
丁妍皱眉毛:“大晚上的你抽什么烟?不睡觉吗?”
被她指责的人久久没动,半晌才冒出句话:“我坐会儿。”
丁妍一时气闷,想要抱怨丈夫,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当年她嫁到卢家时,丁家如日中天,是出了名的清贵之家。因为她嫁的是军人,家里姐妹明里暗里没少挤兑她。
结果风水轮流转,这几年气候又不一样了,丁家所在的阵营日益式微。搞得她在婆家都莫名其妙低了一头。
这种事她又不好跟丈夫说,指望这个大少爷能够主动关心她,那无异于做梦。
如果是刚结婚的那几年,她会多看一眼周秋萍那样的小角色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她却因此而紧张,甚至因为对方要搬去深圳而心中长舒一口气。
她都觉得自己好悲哀,她怎么过成了这样?
丁妍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丈夫,强按下不快,转身回了房间。
第157章 不带你玩了
1989年, 国家法定节假日从春节从初一放到初三。按照规定,除夕也得上班。
考虑到米瑞可音像店职工以女同志居多,而家庭年夜饭的主力军就是主妇, 所以电力通过内部会议决定, 将假期调整为除夕到初二。初三初四两天,大家轮流排班, 也算过个时间宽裕点的年。
如此一来, 大年初三当天,店里只有半数员工上班,那可真是忙翻了天。
新春的热闹正当时,街上开门的店铺又太少。来军人俱乐部玩耍的人看到米瑞克,不管对音乐感不感兴趣,都过来凑热闹。
刚好新年嘛, 不少学生兜里都揣着压岁钱。有些人家庭条件好, 收到的压岁钱也多。10块钱15块钱一盘的磁带, 在他们眼中虽然不便宜,但也并非绝对消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