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敏莉微微发怔,之前她并没考虑找代工厂的事。因为在她看来,代工厂的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如果做贴牌的话,曹家干嘛还要在大陆投资建被服厂呢?
周秋萍努力说服对方:“如果担心衣服的质量,你可以派管理人员全场跟进,确保衣服按照你们的要求生产出来。另外有一点,我瞎猜的啊,你们过来投资其实也怕政策变化吧。我介绍的这家工厂最大的优势在于它是军区的被服厂。如果有什么情况,到时候能方便很多。”
更具体的话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敏莉没有磨蹭:“谢谢你,周小姐,这件事情我会上报集团等开会之后决定的。一旦有进度,我会随时通知你。”
周秋萍笑逐颜开:“那好,我等着曹总您过来,到时候请你吃江州的小吃。”
挂完电话,她一扭头,招呼何谓:“走吧,去音像公司,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
何谓都傻了。
不就是在路上看了一眼卖服装的摊子吗?居然都能联系两个单位做生意,其中一边还是香港人!
周姐果然啥都敢做呀。
自己连想都没敢想。
周秋萍看他发怔,还奇怪:“别傻站着呀,动作快点,一堆活等着呢。”
到了音像公司,立刻就有事儿了。
周秋萍不还弄了女声的歌曲吗?原先音像公司这边有现成的歌手可以帮忙录制,给劳务费就行。
结果就这个礼拜,定好的歌手走人了。人家不干了,人家去广东当歌手了。
周秋萍傻眼:“那怎么办?你们得赶紧给我找人啊。”
胡经理也头痛:“这说走就走,前面我跟她说的时候,她还说要请客来着,多好的挣外快的机会。结果眼睛一眨,跑的比兔子还快。我等着,她要不当个大歌星我都看不起她。”
周秋萍能说啥呢,只能呵呵:“说不定人家就真当大歌星了。唉,反正赶紧把人给我找来,我这歌买到手了,回头没人录,我不白砸在手里吗?”
胡经理惊讶不已:“你还真找人买歌呀,你真是怕钱烧手。”
他在心中暗道,领导就是领导,穷讲究的不行。录个磁带,还要专门买歌。看上哪首歌,直接用录音歌放磁带扒歌,听不懂粤语就把曲子和配乐用的乐器记下来,然后依葫芦画瓢不就完了。
况且就算是买歌,像在他们这儿,写一首歌也就是150块钱的稿费,哪有动辄上千的道理?
看来外面传的真没错,领导明面上让这位周经理不再管三产公司的事,实际上啊,是看人家能干,直接把人变成自己的管家了。
胡经理面上可不显,能当上干部的哪个没点城府啊。他只笑眯眯地答应:“行行行,没问题,我看看谁没出去演出,马上给你找人录歌。”
在他办公室里翻磁带的年轻人忍无可忍:“哥,你们也太奇怪了。这是录磁带发歌呀,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好机会,怎么到你们这就找不到人一样。人家香港歌手要出唱片先参加比赛,然后才有公司签,然后才可能录歌。”
胡经理比弟弟大10多岁,对这个大学毕业后到省广播电台当节目主持人的弟弟十分宽容。即便对方说的话在他听来就是疯言乱语,他也只是皱眉头:“好好的挑你的磁带吧,记得还回来。”
录首歌还搞比赛呢,真不够瞎折腾的。
胡其平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反而振振有词:“本来就该举办比赛,选拔歌坛新秀,不然老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能能有什么出息?”
胡经理头痛:“那是香港,咱们跟人家不一样。”
“你这观念就过时了,大哥,《北京晚报》办过新星音乐会,《中国青年报》办了新声新秀音乐会,中央台还有青年歌手大赛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办比赛?”
胡经理可不被弟弟牵着鼻子走,直接冷笑:“你也知道是北京啊?那是咱们的首都,省城能跟首都比吗?”
“那广东还有红棉杯歌唱大赛呢,早几年前就选出了羊城十大歌星。”
胡经理不以为意:“那是羊城,离着香港多近。”
胡其平急了:“哥,你怎么老泼我冷水?”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清醒点儿,干好你的新闻主播,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调到电视台去。别一天天的不当回事儿,我告诉你,现在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广播没多长时间好日子能过了。”
周秋萍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赞叹胡经理果然眼光毒辣。
到了90年代,各个单位都改革,讲究经济效益,广播台的日子是真难过。她还跟著名的广播节目主持人坐在一张桌上吃过饭,看对方为了拿赞助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被人嘲笑还要陪着笑脸,简直斯文扫地。
胡经理苦口婆心地劝弟弟:“你说的这些没什么意义。搞一个比赛很麻烦的,你以为你把笔下的招牌立起来,人家就跑过来参赛了?这吃的喝的住的开销,你给人家报销吗?人家文工团没自己的演出任务,稀里糊涂就跑过来参加一个什么比赛?谁承认啊?你已经工作了,不要老拿学校里的那一套来看待社会上的问题。”
胡其平不服气:“学校的比赛怎么啦?你看过广院之春校园歌手大赛吗?我觉得不比你们的比赛差。”
何谓在边上听得不顺耳了:“啥广院之春?听的跟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