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意回头,中控台上果然放了个浅绿色的小型保温杯。
“你新买的?”
“嗯。”
江厌关上车门,绕到另外一边上车。
他将车内空调调好后,又把保温杯拿下来拧开盖子递到周晚意面前,补充道:“以后这个杯子就都给你用了。”
周晚意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但为了避免某人的狐狸尾巴翘得太高,她选择了缄默。
江厌轻笑一声,俯身凑过来,面前空气像是突然被抽干,周晚意整个人木在原地,捧着保温杯动弹不了分毫。
她坚硬地梗着脖子,眼睫止不住地颤动,生怕下一步江厌会吻下来。
男人脸上笑意渐深,却只是抽了她身侧的安全带给她系好,疑惑地问:“你闭眼睛做什么?”
周晚意觉得江厌这个人真的是坏透了,可偏偏理亏的是她自己,而他还是一脸无辜清风正气的高岭之花。
她有些生气,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你想多了。”
红糖生姜水的辛辣味尤为刺鼻,周晚意眼眶被辣的微微湿润,想要抬手去抽纸巾擦眼泪。
江厌笑了一下,“我来帮你。”
手被男人握住,他稍稍染上热意的指腹贴过周晚意眼角,将她的泪珠抹掉。
这是一种极其暧昧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姿态,周晚意稍稍一抬眼,就能撞到江厌的深眸中。
呼吸间的湿气扑洒而来,雪松香伴随着淡淡的消毒水气,闻得周晚意有些心猿意马。
她不自然地侧了侧身,侧脸不小心刮到男人凸起的喉结。
然后肉眼可见地,江厌的眼尾染上绯红,“你知道,轻易地摸一个男人的喉结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的嗓音低磁暗哑,听得周晚意心一惊,没什么底气地解释:“我没……没摸你喉结。”
“周晚意,”他的脸越压越近,却在最后一步堪堪停住,侧过脸埋到她松软的围巾里,嗓音闷闷的,带了点委屈的意味,“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压迫感骤然消失,周晚意无声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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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平安夜,大街之上不少店铺张灯结彩卖包装精美的苹果。
三三两两的情侣牵手从商铺走过,脸上满是对浪漫和未来的憧憬,周晚意早过了这种浪漫的年纪,没什么情绪地淡淡移开脸。
车子开到一块空地上,这一块儿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但周围栽种了不少香樟树,夜里有不少情侣来这块儿钻小树林。
周晚意有些慌,怕江厌心生邪念,但是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又告诉她,江厌不是这样的人。
夜风冷冷灌过来,吹得林间香樟叶哗啦作响,江厌将五指平摊在周晚意面前,“路很黑,我牵着你走。”
像是回到了六个月前,像是他们之前并没有那场误会,他以为她怕黑,于是牵住她的手带她穿过茫茫黑夜。
周晚意捂着分开,与他交错在一起。
男人的手很大,轻松将她包住,免受寒风侵袭。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天气预报说九点半会下雪。
他牵着她,在黑夜里穿过一条很长的石子路,弯弯绕绕最终看到一个有路灯的小广场。
这是临江地势最高的湿地公园,每年都会有不少浪漫的人坐在这里试图等初雪,今夜更是热闹得很。
边上有老人支了个摊子卖平安果,周晚意认出来,是之前和卖血橙和荔枝的那个命苦老爷爷。
天寒地冻的,老人身上只穿了件单衣,两只手交叠着缩在袖子里,不停地跺脚取暖。
周晚意不忍心,于是松了江厌的手,去买苹果。
因为是私人作坊,平安果包装的并没有精品店里的漂亮,但胜在用心,每颗苹果的外包装上面都用蜡笔写了一句祝福的话,听边上买的顾客说,是老人自己的聋哑孙女写的。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难为苦命人,周晚意看着框里那一箱苹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雪松香淡淡地从身后袭来,身侧的手被包住,江厌凑了过来兴师问罪:“到了有灯的地方就把我踹开,周晚意,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周晚意舔了舔被风吹得干涩的唇,顺着话头问江厌:“那我给江医生买一箩筐平安果赔罪好不好?”
江厌的目光移到老人身上,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不怪你了,这筐平安果我来买,就当是补全你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所有的平安夜。”
“还有,”他长睫微敛,“七年前的那个雪天,我很抱歉。”
周晚意瞳孔倏然放大,“你,你都知道了?”
“嗯,”江厌点点头,“要是那个时候我能回头看看,说不定我们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了。”
周晚意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喉头有些干涩。
等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江厌已经钻进人群里打算付钱了。
城郊公园的路灯不是很明亮,散落的光线照在人群中,江厌个子高站在人群中很是打眼,周围有不少年轻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把目光往他身上放。
其中就有两位胆子比较大的女生攥着手机上去搭讪了,周晚意站在不远处抱着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之前听江厌的同事说,江医生对待上来搭讪的女生从来都是无情拒绝的,她如今倒是要看看,到底会是怎么个无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