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来,看着她,一板一眼说:“我可以背你。”
孟菱摇头:“我不累。”
他耸肩,秒换脸,以一副可惜的样子笑了:“可不是我不如中学生啊,是你不如中学生。”
孟菱脸皮一麻,瞬间秒懂。
他在说,他不是不如刚才那个中学男生会撩人,是她还不如那个中学女生放得开。
孟菱停了步伐。
“陈遂……”
她这样叫他。
他耳膜一麻,随即转脸:“嗯?”
她直视他:“我想了想,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坐车走吧。”
陈遂眼睫扯了扯,眸光渐沉。
看他这样子,孟菱心尖颤了颤,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狠话。
结果他只是微锁眉头,悠悠问:“你那心眼儿有针鼻儿大吗?”
孟菱:我???
他抬着下巴,视线向下扫她:“你不坐我的车,就是不敢面对我,不敢面对我就说明你喜欢我。”
“…………”孟菱欲哭无泪。
她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喜欢上他,于是上了他的车。
这回合他赢了,他心情好得不行了。
坐上车之后,他把窗户开了一截,手肘撑在车窗边框上,单手熟练地开着车。
下过雨的空气潮湿冰冷,孟菱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把自己抱紧。
没几秒,她忽然感到暖和了很多。
他把车窗关上了。
两个人从上车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的对话基本都是陈遂开展的,陈遂本来心情不错,谁知从小区出来,过了一个红绿灯,他们路过了上次那家挂着陈遂和宋舒云海报的书店。
陈遂看到海报。
整个人微不可见的沉了沉。
他默然,孟菱便更没讲话的必要。
她以为两个人会这样一路沉默到底。
谁知路程过半,他忽然开口:“孟菱,之前在厨房还没说完。”
孟菱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嗯?”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梦想不是一日看尽长安花。”他语速平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他看到那两张海报,想到了一些过去的经历,又或许是他们的梦想相似,因此有些话讲出来颇有过来人的诚笃:“别觉得自己写得差,做自己的第一个读者,学会欣赏自己,批评自己,但不要眼高手低,更不能贬低自己,要给自己成长的时间。”
他直视前路。
分明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可不知道为什么,孟菱觉得他说得这些话,好像是对着她的眼睛,不允许她闪躲,不允许她逃避,一字一字盯紧她,让她记住的。
孟菱觉得有什么要从眼眶里逼出来。
她让自己咧嘴一笑,尽量轻松:“谢谢啊,没想到还能被偶像指点。”
他瞥她一眼,意味深长,又很快转回了脸,认真看路。
看样子没有说什么的打算。
孟菱这才转脸去看窗外。
然而刚把头转过去,他却忽然接上她的话:“孟菱。”
孟菱转头看他。
他声音轻轻地就像微风吹拂青草地:“故作轻松演得很差欸。”
孟菱呼吸变慢。
他往后仰了仰,整个人靠在车椅上,戴着菩提和手表的那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闲散的往后撩了把头发,漫不经心说:“我还是喜欢看你假正经。”
孟菱秒变懵菱。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用一句话就化解了所有的尴尬、无措、煽情。
再转脸去看窗外,她嘴上是噙着笑的,尽管很浅。
过了没一会儿她掌心微振。
张涓给她发消息,问她最近有没有好听的歌可以分享一下。
孟菱想了想,把陈遂唱过的那首《Twilight Rush(暮色狂奔)》分享过去。
默了默又问:【你相信浪子回头吗。】
张涓有一会儿没回她,估计是去听歌了。
直到快到学校,张涓才回:【当然不信了。】
孟菱的心咯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一个有一半命中率的答案,她竟会有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
她问:【为什么。】
张涓秒回:【浪子是不会回头的。】
又反问她:【你看咱们学校以前那些浪子,哪个回头了?】
孟菱想了想,快速打字回复:【那如果这个人不一样呢?】
张涓不假思索:【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改变的,之前我那个同桌郭帅,追我前排的女生,看着是洗心革面了,结果睡了就把人甩了。】
孟菱看着那一长串字,心沉了沉。
陈遂转动方向盘,拐到学校大门那条路,瞥了眼她,看她一直在打字,问:“和谁聊呢。”
她模棱两可:“同学。”
他“哦”了一声:“是么?”
她收回手机坐好。
余光突然瞥见他中控台上竟然有一个头绳。
浅蓝色发圈,上面还点缀了一朵薄荷绿的毛线花朵,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喜欢的。
它就静静躺在那,不明显,但也不隐蔽,只是她除了窗外几乎没有看别的地方,所以才没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涌上一股涩然。
刚才有多温暖,此刻就有多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