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依旧自嘲意味十足。
“你说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答应,是,的确,可其实我答不答应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重要,他们不需要我本人的认可,只要在别人眼里觉得我已经结婚了就好。”
他有些激动抹了一把脸,又是摇着头连连苦笑了几声。
“所以我也只能用我认为最合适、最有效的方法,来毁掉这场婚约。可能那天没有你的出现,我也不会这么快解脱。”
他抬头看了谢逢十一眼,笑容中多了一丝宽慰,但眼中已没什么光彩。
“逢十,你可以觉得我无能,可这是事实,如你所见,如今的我仍旧是一个,连自己婚姻都无法主宰的失败者。”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再次低下了自己的头。
简暮寒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居然。
神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居然。
谢逢十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割裂地疼痛起来,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她很不喜欢看到简暮寒这幅样子,这会让她有种看到华美的衣服被踩进泥里揉烂的感觉,暴殄天物。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简暮寒的苦衷,只是不敢相信,只是不敢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还过得这么悲惨。
风光在外的年轻上位者,拥有一个令人窒息的家族,利用永远无法分割的血缘控制着他,让他成为为之卖命的奴隶,成就其永远的辉煌。
很多人会沉湎于家族提供给他们的无上荣耀,而自愿献出自己,就比如说谢逢十的英国叔叔们,也有一些清醒的,甘愿放弃家族赋予他们的一切,而保留自己,就比如谢逢十的父亲和谢逢十。
但显然,如今的简暮寒并不属于后者。
所以这就是他要伪装的东西,而就在刚刚,谢逢十亲手撕碎了他最后的体面。
“庸人自扰。”
谢逢十看着面前这个伪装尽失的男人,说出了和七年前同样的一句话。
简暮寒闻言,怔怔然抬头看向她。
七年过去,他居然还没有想通这件事。
在谢逢十看来,这两条路根本就没有好坏之分,选择家族荣耀还是个人自由,没有哪一个更低俗,或者说,其实都低俗。
所以她这个后者当然不会看不起他这个前者。
其实当年在红拂酒吧里和他猜完拳,有一件事让谢逢十还挺后悔的。当时碍于两人面对面被一张桌子隔着,她都没能在他无助时抱抱他。
但今天可以。
“哎呀,小伙子,怎么说着说着又自己emo了呢?”
谢逢十重新坐回了他身边,大咧咧给了他一个拥抱,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简暮寒瞬间从自己的情绪里摔了出来,他下意识紧紧回抱住了她,却还有些懵:“逢十,你还愿意接受一个这样的我吗?”
“简暮寒,那我问你,现在在你的长辈眼里,你和傅珍珠的婚约还作数吗?”
“爷爷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之后就不再过问了,只是我和我的父亲至今还没有见过面。”
“虽然这件事我会在道德上谴责你,但实际上我也占了便宜,所有功过相抵,我们move on吧。”
谢逢十起身捧住了他的脸,给了他一个要翻篇的笑容。
“谢小姐深明大义,简某感激不尽。”
简暮寒点了点头,回给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等等,你爷爷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谢逢十又开始习惯性倒带,突然又发现了一个小重点。
简暮寒被她这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有些忍俊不禁,笑着向她说明道:“其实,当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他没想到你会回来,所以想让我早些结婚早些放下你。”
完蛋了完蛋了,要是被简家老爷子知道她这么欺负他大孙子,她不是BBQ了?
“简暮寒,那你爷爷今天也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咯?”
“大概,知道吧。”
谢逢十下意识往这包厢的四周扫了一圈,又问道:“所以这周围是不是都是你爷爷的眼线?”
简暮寒看着她那草木皆兵的有趣模样,笑而不语。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谢逢十朝简暮寒干笑了笑,想着还是要补救一下才好,立刻回身拿叉子叉了一颗大大的晴王给他,一脸殷勤道:“寒哥,来,吃颗葡萄,我刚才这都是在跟您开玩笑呢,是我刚刚说话太大声了,抱歉哈。”
简暮寒从善如流地吃掉了她喂他的那颗葡萄,眼中浸满了化不开的温柔,却还是笑着解释道:“逢十,你不必这样的,我爷爷虽然古板,但也不会插手我的私生活。”
“哦,这样啊,那没事了哈。”谢逢十点了点头,将空叉子放回了果盘里,又随意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况缓和自己的心情,正好发现拍卖台上换上了新的拍品,正好是她今晚一直要等的MERCHAO皇冠。
“哟,这么快就要拍MERCHAO啦,我得打起精神了。”
她离开了简暮寒的怀抱,调整了情绪,拿出手机开始和白惊山沟通拍卖情况。
拍卖师开始介绍这顶粉碧玺皇冠的来历,最后宣布起拍价为一百二十万。
谢逢十正喝着水准备开始和那群名流贵妇们进行一个激烈的竞价,听到这个快低到泥里的起拍价,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