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你好,我是蒋诚屿。
……
江黎九浑身大汗地睁开眼,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一个沼泽,潮湿粘腻。
一线天光顺着窗帘缝隙钻进来,晨光熹微,屋内的一切都被描摹出朦胧的轮廓。
她试探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很轻易就从束缚中挣脱出来,无形的泥淖烟消云散,只留下脱胎换骨般的轻松畅快。
额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江黎九抬手,撕下一张已经变温了的退热贴。
哦,想起来了,她昨天淋了雨,好像在回来的路上就发烧睡过去了。
那这退热贴是……
她慢慢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影,毫无形象地趴在隔壁床上,甚至连睡衣都没换,还穿着某人说过“绝对不能上/床”的外出常服。
江黎九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床尾的垃圾桶里放着好几个退热贴的外包装,还有一大堆皱巴巴的洗脸巾,隐约还能闻到明显的酒精味。
所以,是英姐照顾了她一夜,给她换退热贴,还用酒精替她降温?
她想起自己半夜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是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来,缓解了难耐的燥热。
这一夜太漫长也太难熬,她只隐约记得自己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好像还哭了……
江黎九脸上有点发烫,她病得胡言乱语的样子,不会都被英姐看到了吧?
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那也太丢人了……
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她想轻轻去洗手间冲个澡,结果一不留神踢翻了什么东西,砰地一下撞上墙面。
“嗯?”
蒋诗英条件反射般坐起来,就看到江黎九站在床尾手足无措的模样,“醒了?”
“嗯……”江黎九心虚又内疚,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吵醒您的,我就是想去换个衣服……”
蒋诗英走过来,熟练地抬手贴了下她的额头,”还行,退烧了。”
说完又吸了吸鼻子,露出嫌弃的模样,“快去冲个澡,你身上都快馊了。”
江黎九脸一红,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浴室。
外面还能听到蒋诗英的喊声,“……把水调热一点儿!”
等她终于收拾好自己,回到卧室,蒋诗英已经坐在沙发上,用严肃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小江啊,知不知道你昨天闯祸了?”
江黎九一下子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出、出什么事了吗?”
蒋诗英板起脸,有心想要指责她,可看着那张大病初愈,怯生生的小脸,又发不起火了。
“不行,我不能看你,我的脸太有迷惑性了。”
她自己低头嘀咕了一句,又示意江黎九自己去看微博热搜。
已经有手快的营销号,把整个“蒋诗英迟到事件”全流程梳理完了。
江黎九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更加苍白,不安地咬着嘴唇,“妈,其实我迟到是因为……”
她之前只是不想解释那么多,好像给自己迟到找借口一样。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被黑遍全网,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就在江黎九准备对蒋诗英和盘托出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是蒋诗英和江黎九的跟拍导演。
“二位起床了吗?麻烦尽快下楼,有个直播采访需要你们配合……”
蒋诗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直播采访?节目组安排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瞬变,“是不是有记者想问昨天上热搜的事?谁让他们进来的?!”
跟拍导演也是奉命来传话,听到蒋诗英的问题,下意识地答:“是徐导带人过来的。”
“徐骋?”蒋诗英瞳孔一紧,下意识地把门关上,“……我们换个衣服就下楼!”
背靠门板,蒋诗英气得咬牙切齿,“那个呆子是不是又让人给骗了,这还录着节目呢,怎么能随便带外面的媒体进来?!”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江黎九突然出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冷静,“是我迟到了,我可以认错。但既然是直播采访,有些话我也可以当场说清楚。”
她抿了下唇,后退半步,先对蒋诗英鞠了一躬。
“妈,都是我闯的祸,任何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蒋诗英被她这副大包大揽认罪认罚的样子气笑了,咬了咬牙,“上热搜的是蒋诗英又不是江黎九,你怎么替我承担?”
江黎九抬起头,整个人都被数落懵了。
——她总不能当着直播镜头说,其实她不是蒋诗英而是江黎九,大家要骂就骂她,别骂英姐……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
蒋诗英上前拉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握紧,语气带着英姐独有的笃定和自信,“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去前面顶雷?”
“走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我再一次退圈回家,继续当我的快乐富婆吗?”
*
一楼客厅。
除了小屋内原本架设的直播镜头,又多了好几架贴着新闻中心logo的高清摄影机。
穿着灰色新闻马甲的工作人员们有条不紊地调试着机器,安静的客厅里只能听到细微的嗡鸣声。
徐骋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地看着身侧的女人,“这样真的能帮到她吗?你可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