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之后她该说什么呢,原谅你吗?她说不出口,因为根本没办法原谅他。
手上的痛、脖子上的痛和心里的痛都没办法原谅他。
所以她说不出好听的话,只能离开墙准备离开,“裴斯延,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再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赵又驰还在等我,我要去找他了。”
“那我呢?”裴斯延还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站在她面前弯着腰去寻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宋晚清,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你不能只看得到他,看不到我。”
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宋晚清与他平视。
她承认,每次与他对视总是会情不自禁陷进去,即使那是一滩沼泽。
但现在不能陷,所以她移开目光,强迫自己镇定,“裴斯延,我希望我们之间能留最后的体面。”
“怎么留?”他又将她逼退回紧贴墙面,“晚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只握她手腕的手控制不住地与她十指紧扣,他不让她挣脱,抬起她的下巴就侧头吻她的唇。
在她反抗之前加深这个吻,最后将她抱进怀里吻她的脖颈、耳朵,再停下缓慢告诉她:“宋晚清……”
“我很想你。”
耳根软了,密密麻麻。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很后悔,晚晚,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那样做——”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抱她的人听到这句话突然松了些力。
宋晚清没有推开他,看着机场内的所有事物变得越来越模糊。
“裴斯延,我是真的喜欢过你的,我相信你也一样真的喜欢过我,并且我承认直到现在我都还喜欢你,但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对我,我也很害怕你还会像上次那样,真的,所以我们之间可能真的不合适。”
“裴斯延,其实被你关在家里的那天晚上,我趁你睡着了,偷偷去学校的官网找出了你演讲的视频来看,你站在演讲台上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很阳光,我很喜欢那样的你。”
“所以裴斯延,在离开之前,我祝你学业顺利,前程似锦,你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设计师,那我也祝你能成为顶尖的心理医生。”
她慢慢挣脱。
“裴斯延,我走了,再见……”
怀抱里的人离开,那点仅剩的余温也一点点散去,未给他留下一丝半点。
没人赐他怜悯,没人懂他心境,但他也自知像他这样的人孑然一身才是宿命。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会回来,机场的广播声太过冷血,阻断他看她背影视线的人也冷血,当背影不见时他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空到他害怕,却又无计可施。
作者有话说: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会回来。”出自沈从文《边城》
第36章 听哄
[一路平安]
[平安落地]
八月二十至八月二十一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意外交错的两条平行线终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可回到之后不可避免还是出现了些变化。
一直在走各种极端和裁判自己的裴斯延,每天都在被不同的情绪反复捆绑。
他越活越像是情绪的奴隶,生死都由不得他定义。
而这个情绪, 就是宋晚清。
起初在没遇见她的时候,所有令人害怕的东西都可以在白天被控制住,现在他完全控制不了,导致除了闻淮凛之外没有人敢招惹他, 没有人靠近他。
整间屋子不管他待在哪里, 到处都是她的说话声和身影, 吵得他头疼欲裂,有时候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或者聋子。
仿佛又回到了被裴宗舜关在木屋的时候了,但这次却是他自愿的。
因为她不在, 还有臆想幻觉能够陪着他。
时间长了, 他开始总觉得她哪天就会回来,总觉得她还在云平,总觉得她在开玩笑。
所以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多月, 每天都会看向那扇永远不会后第二个人打开的门,每天都会想好一个新的见到她时叫她的方式。
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失常。
明明她说的好像很对, 两个人才认识没多久怎么会到刻骨镂心的地步,可他却又实实在在的是忘不了她,听起来也确实有些好笑。
夜都睡了, 好似整座城市的人也都睡了, 独独他自醉却不肯睡。
凌晨了, 客厅里只开了那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 裴斯延的脸色很差, 眼底血丝颇重。
茶几上除了酒, 还有他从未用过的烟灰缸, 有他从不抽的烟,那些都是他买给她的,她没有带走。
他弓着背,手肘搭在大腿上,拿过那盒烟打开盖子看了看,发现里面竟少了一根。
骤然淡淡笑了,又开始有些失常。
心想她怎么还趁他睡着了偷跑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明明他就在家里等她,可以为她点烟的。
想着想着,他顺着拿出一根。
打火机蹿出橙黄色火苗,像是在烧他的瞳孔;烟点燃,慢慢被星火咬烂,灰一点点落地,像是开始剥脱他的视网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