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言朝应两声,声音在狭小封闭的车厢显得低沉,“明天轮休。”
许听干巴巴地回了一声“哦”随后又绞尽脑汁地补充道,“那还挺巧的。”
沈言朝低声不甚在意地回道:“不巧。”
许听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像是丧失了思考力和行动力,要不然为什么总是理解不了他话里的意思。
“嗯?”
在一个红灯前,沈言朝停下了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她,“我知道你在这。”
这一刻许听清晰听见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声,一股热气瞬间涌向脸和耳朵。
她无比庆幸车上开了音乐,能掩盖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也庆幸车内昏暗的环境,能隐藏那红得要滴血的脸颊和耳朵。
此时两人谁都么开口,只剩下车内流淌的音乐声,低哑动人的女声仍继续唱着:
“That liquor smoke right 'bout to hold me”(那些烈酒香烟正准备抱着我
“Let me down, lose you for a while”(失去你的这段时间,我很低沉)
“Hold it down, pour it up, I'm fine.”(让它落下,倒满,我很好)
……
这时红灯变绿,沈言朝瞥了她一眼,转头发动车子。
路边的灯光闪过,许听瞥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但又很快又恢复到一片无波无澜的平静。
似看不见的深海,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底下,不让人窥见半分。
两人没说话,但气氛却不像之前那样沉寂尴尬。
许听为了缓解剧烈跳动的心跳和烫得不行的耳朵侧头看向车窗,窗外的景色迅速飞驰而过,林城各种地标性建筑从她的眼前晃过。
她回林城已有一个多月,却从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八年的时间,林城现在对她来说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建筑被拆,建起了高楼大厦,从前经常去的早餐店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是各种陌生的甜品店和咖啡厅。
经过一中的大门,许听忽然出声:“一中门口的那家书店搬走了吗?”
沈言朝愣了一下,才反应她问的是什么,思索了几秒,说:“两年前就转让了。”
这也是他偶然知道的,某一次去一中附近办事,就看见书店张贴了店铺转让的公告。
“我很久没回林城了,很多地方都陌生了。”许听垂下眼睫,掩下眼底的情绪,状似随意地说道,像是为刚刚那个问题提供解释。
很久。
是多久?
沈言朝没问。
车开到小区楼下,待车停稳,许听解开安全带,侧身说道:“谢谢你今天晚上送我回来。”
沈言朝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掀起眼帘,路旁的霓虹灯影掠过他的眉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顺路而已。”
许听对于他的话没想太多,神情依旧认真:“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你对谁都这样客气吗?”沈言朝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她,他送她回来是为了听她这一声谢谢吗?
“我——”许听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八年的时间她改变了很多,她也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而又笨拙的小女孩了,但在他面前她还是什么都说不来。
沈言朝敲打方向盘的手指顿住,开口:“回去吧。”
许听沉默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她推开车门,站在车旁,透过半开的车窗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环境里忽明忽暗。
“沈言朝。”许听叫住了他。
“嗯?”沈言朝侧身看向他。
“再见。”
顿了几秒,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再见。”
恍惚间,她好像在那双漆黑而又平静的眼眸里隐隐看见一丝笑意。
-
今天林城的气温的相较于前几天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度,外面的风如同一把把钝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许听出门的时候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提示今天会有雨夹雪,各位市民注意防寒保暖。看着提示许听沉思了几秒,还没等将手机息屏,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陈路语速飞快地问道:“听姐,你现在到电视台了吗?”
许听:“还没有。”
那头的陈路松了一口气,又迅速地说了一大串:“是这样的,接到群众热线说是林城市人民医院发生医闹,情况紧急,主任让你和我直接赶去现场。”
许听连忙应道,两人在医院集合。
好在住的地方不是很远,打个车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在车上,许听抓紧时间向陈路了解情况:“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路:“说是很混乱,病人家属都要和医生打起来了,拦都拦不住。”
医闹不是罕见的新闻,但许听莫名眼皮一跳,接着问道:“具体位置。”
陈路想了想,说:“根据现场的群众说,好像在三楼外科。”
许听心里忽地一紧,那是沈言朝所在的科室。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面色越来越沉重:“先挂了,我这边马上就到了。”
一到医院门口,许听连电梯都没来得及等就直接爬楼到了三楼。
赶到现场就看见七八个壮汉,膀大腰圆,喘着粗气,拉着横幅对着一行的医生和护士嘴里不停地大骂着:“你们这一群庸医,杀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