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目光平静地望着勇毅侯, 他不知道, 这些话,会不会成为他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
不过,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秦越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平静。
就当自己已经死在那一次车祸中吧,在大晋的这段时光,只当做是一场梦罢了。
没想到,勇毅侯却突然抚掌大笑起来:“好一个顺心而为!”
勇毅侯用力拍了拍秦越的肩膀:“你的事,本侯确实都打听过了,否则,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本侯说话吗?”
若不是调查得知,秦越醒来之后所做的桩桩件件,皆是善事,他又怎么会放心将小皇子继续留在他这里?
“了凡大师曾与本侯说过,这世间一切皆有缘法,若不是有你在,只怕石头如今也不在人世了。”勇毅侯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但是很快就遮掩过去。
“也许,你就是石头的缘法吧。”勇毅侯微微一笑,精锐的目光转瞬变得慈祥起来,“只是,日后若有人问起,你不可再这么回答。”
秦越一时无言。
勇毅侯又接着道:“本侯与了凡大师曾有几分交情,便自作主张,替他收下你这个弟子了。日后若有人质疑你的来历,你便说,是了凡的弟子即可,他那人佛道医文,什么旁门左道都会一些,教出你这么一个不按常理的弟子,也是正常。”
秦越眨了眨眼,他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勇毅侯这是给自己认了个师父?
他虽不知这了凡大师是什么来历,可是就凭勇毅侯说起他时这般熟稔的口吻,便知道这定是一位地位不凡的长者。
“能够成为了凡大师的弟子,是晚辈的荣幸。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有意见吗?”秦越弱弱地问。
勇毅侯怅然一叹:“他若是能从西方极乐世界回来怪罪本侯替他乱收徒弟,本侯倒也认了。”
秦越竟无言以对,合着他这位师父,已经圆寂了,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这个弟子了。
反正有勇毅侯为他做证,世人谁又会怀疑他这弟子压根名不正言不顺?
“晚辈多谢侯爷!”秦越立即顺坡下驴,顺便在心里默默给新认的师父上了三柱香。
一大早的,就经历了这么惊险刺激的场景,秦越顿感疲惫,好在最终有惊无险,而且日后也不必再为自己的来历烦忧,倒也算是一劳永逸了。
事后,秦越问了安林路,这了凡大师究竟是何来历。没想到一提及这个名号,安林路便露出一副极为尊崇的模样。
“了凡大师,与侯爷都是圣祖爷的左膀右臂,若说侯爷是圣祖爷的一把利刃,那么了凡大师便是圣祖爷的军师。”
原来,这了凡大师,当年也不是出家人。
最开始的时候,他与勇毅侯一道追随圣祖爷打天下,一人上阵杀敌,一人安稳后方。
据说,了凡大师年轻的时候,超凡出尘,乃是当世罕见的才子,却因前朝皇帝昏庸,满门被杀,只有他一人逃出生天。
自那以后,他便以推翻那个昏庸的前朝为己任,最终追随圣祖爷,建立了如今的大晋。
前朝灭亡之后,兴许是因为心中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再没了方向,了凡大师便不顾圣祖爷的挽留,坚持出家去了。
可就算出了家,了凡大师也依旧是圣祖爷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自出家后,游遍五湖四海,为圣祖爷发掘了好几位得用的奇才,也为圣祖爷在民间留下了极好的名声。而他自身精通四书五经六艺,博学多才,亘古难见,若能得他指点一二,几乎胜过自己苦读半生。
可以说,了凡大师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
秦越这才知道,勇毅侯给自己找了一位如何了不得的师父。
挂名在了凡大师座下,简直就像是小菜鸟突然得了一位院士导师的感觉。
为了不坠恩师名声,秦越读书倒是越发用心。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两个月。
赵恩禾渐渐习惯了与众人为伴的日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冬去春来,当第一次南飞的燕子出现在屋檐下的时候,勇毅侯也接到了来自京城的密信。
得知小皇子与徐娘娘遭遇刺杀的第一时间,勇毅侯便给圣上发去了密信,圣上得知此事,震怒不已,命他务必亲自保护小皇子的安危,待找出那幕后真凶,再迎小皇子进京。
顺郡王的手段并不算高明,可要找出线索,却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等到冬雪消融,隆庆帝才算是彻底解决了此事,顺郡王夫妻赐毒酒,剔除皇籍,削去爵位,子女皆贬为庶人,圈禁至死。
而那个通风报信的奶娘,则是五马分尸,夷灭九族。
至于其他替顺郡王谋事的,杀的杀,贬的贬,菜市口的血几乎就没有干过。
一时间,京城内人人自危,这位上位以来以仁厚为名的年轻帝王,第一次展露出了雷霆手段。
直到此时,不少老臣才又想起来,这位年轻帝王当初之所以被立为太子,可不就是因为他在处理江南官场贪腐案时的狠厉决绝吗?
只是登基之后,为了彰显仁德,隆庆帝极少使用重刑,底下的臣子过了许多年的安稳日子,竟忘了他的本性!
伴随着顺郡王府的倒台,小皇子的存在也不再是秘密。
虽没有明面上宣扬,可是有点门路的人家都已经知道,顺郡王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得知了小皇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