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如今秦越竟还要与他儿子一同下场参加秋闱, 秦放简直五内俱焚。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看如今秦越气势如虹的模样,若轩儿与他对上, 必是轩儿落下成啊!
可秦放心里再急,如今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每一次想要对秦越下手,最终结果都不如所愿,秦越不但毫发无损, 反倒还给他添了几分助力。
这让秦放不得不越发谨慎。
如今秦越考中案首, 他这个做族长的, 就该比任何人都高兴才是。
这样想着,秦放阴沉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吓得刚进门的秦松心里狠狠一个哆嗦。
“老爷, 大少爷来信了。”秦松低着头, 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个不好,就成为老爷的出气筒。
“拿过来。”秦放冷着脸开口, 秦松连忙将信送上。
自从上次秋闱失利后,大少爷便痛定思痛, 回了白鹭书院奋发苦读,已经有近三年的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只有偶尔才会写信回来。
一想到这, 秦松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大少爷如此用心苦读, 自然是好事, 可过犹不及啊, 这弓弦绷得太紧了, 也容易断啊, 更别说人了。
最重要的是, 少年夫妻,这样长久分离,总不是个事啊。
上次少年生病之后,少夫人曾提过,要去苏城亲自照料少爷起居,却被老爷和少爷一起拒了,只说少爷这三年要专心读书,不能分心,待少爷考中举人,再让小夫妻团圆。
少夫人虽心有怨言,却也不敢在科考一事上拖后腿,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府里。
这三年下来,秦松眼看着这少夫人从刚入府的活泼娇俏少女,变成了如今稳重少言的模样,与这府里沉闷的气质,越发像了。
秦松正胡思乱想之际,秦放已看完了信。
果然,秦轩此次来信,是问县试结果。虽未提及秦越二字,但是秦放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他最关心的,便是秦越的考试名次。
秦放心中抑郁,将信重新塞回信封,吩咐秦松:“把信给少夫人送去吧。她若是有信,就一块给少爷寄出去。”
秦松连忙应命,拿了书信送去后院。
秦松到的时候,姚珍儿正在做绣活,听到是秦轩来信,头也依旧没抬,只轻轻说了一句:“放在桌上吧。”
秦松硬着头皮说道:“少夫人若是有写给少爷的信,就交给老奴,一块寄过去。”
姚珍儿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好写的。”
一听这话,秦松也不敢多说什么,放下书信便连忙退下。
等到绣完了手帕上的最后一遍花瓣,姚珍儿才拿起了秦轩的信。
一目十行地看完,姚珍儿讽刺地轻哼了一声,果然,信上提到自己的只有三个字:问妻安。
姚珍儿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在的意兴阑珊,变化不可谓不大。
秦轩人不能回来,书信竟也不给自己单独写一封,每一次都是寄给他父亲,然后施舍般地在末尾写上一句对她的问候。
倒不如不写!
秦轩如此作为,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乞丐,像条可怜虫一样地等着他的垂青怜悯。
在这三年多孤枕难眠的夜里,她的心也渐渐变得跟石头一样坚硬。
看完信后,姚珍儿随意地将信纸揉作一团,丢在桌上,便起身进了里间。
绿盈过来收拾桌子,看到那张皱巴巴的信纸,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信纸重新捋平,收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里。
那匣子里,尽是她捡起来的信件。
小姐与姑爷的感情,也如这信纸一般,就算重新捋平了,只怕也消不掉这褶皱的痕迹了。
*
县试之后,还有府试与院试,诸如秦敏这般的学子,尚不能松懈,可对于秦越而言,他却是可以直接备战秋季的乡试了。
如秦荐廉预料的一般,为庆祝秦越高中案首,秦放这个族长果然提出要开宗祠祭祀,再大摆三天宴席。
为显重视,秦放还专门邀请了秦荐廉在内的几位族老,专门去秦越府上亲自道贺。
“咱们秦氏终于后继有人了!”
“你爹娘在天之灵,定然也会欣慰的。”
族老们对秦越赞不绝口,秦越却始终一脸淡然,不见一丝骄傲之色。
秦放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警惕。小小年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此沉得住气,当真不可小觑。
“多谢诸位长辈好意,只是晚辈还得准备秋闱,实在不宜大操大办。”秦越最终还是婉拒了族老们的意见,不愿过于高调宣扬。
族老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与秦越关系最好的秦荐廉。
秦荐廉捋了捋胡子,斟酌着开口:“越儿说得对,他当务之急是准备秋闱,就算要大摆宴席,也可等科考结束之后再说。到那时候,说不定越儿已是举人甚至进士功名,咱们再来锦上添花,岂不美哉?”
听到这话,秦放依旧维持着和善的笑容,可那袖子里的手,却是狠狠握拳。
这些人,就这般看好秦越?!谁知道,后面的秋闱春闱,又会出什么差池!
秦荐廉的视线看似不经意地划过秦放的脸,秦放好似一位真心为秦越高兴的长辈似的,笑着道:“这宴席倒是可以暂时免了,可这好消息,总不能不告诉列祖列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