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阿绿没能白头到老,没关系,楚灯青年轻,能活到他死。
楚灯青性子太烈,不像阿绿,没关系,人死一遭有变化再正常不过。
只要楚灯青听话,他就会好好待她,像待阿绿一样待她。
可她——
为什么不听话呢?
为什么要闹得如此难看。
做他萧苻敬的妻子有什么不好,非得把自己弄成贱奴。
是啊,萧苻敬已经不相信楚灯青就是阿绿了。
她既然不是阿绿,那就做不得正妻,只能成为一个替身,一个贱妾,一个暖床的奴。
等他捉到她,就挑断她手脚筋,一个奴不需要走路,不需要行动,躺在床上等他来享用即可。
如果她乖些,他也不是不能待她好些。
只要她乖些,他就把那枚太古续月丹喂给她。
能续全身经脉,手脚筋自然也能续。
她乖乖的,把她养好了,再给她个名分也不是不行。
只要她听话,不要吵,不要闹,他就好心些,把她从奴的位置提到妻的位置。
到时候萧苻敬有妻有子,又能万事足了。
在这样的期待中,萧苻敬见到了楚灯青。
风雪大,掩不尽她面容。
她还是那样的好看,一年的奔波并未折损她半分。
楚灯青走上后山,拔出剑来,在雪地里不急不缓地前行。
见到萧巍吟等人,她看了一眼就将目光全放到萧苻敬身上。
劲敌。
萧苻敬修炼多年,绝不是随便就能杀死的人。
楚灯青上山前做好了重伤的准备,甚至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准备。
萧苻敬见她来了,很是高兴:“你终于到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这么高兴啊?”楚灯青冷声道,“那等会死了,也记得要这么高兴。”
萧苻敬也拔出剑来:“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没关系,你若是残了就残了,废了就废了。等会儿我会手下留情的,至少留你一命。”
楚灯青笑道:“别费那个嘴皮子功夫了,开始吧。”
楚灯青率先攻了上去,萧苻敬一剑抵挡,反手劈砍,楚灯青倒退三步。
楚灯青移势再攻,萧苻敬轻而易举就挡下所有攻击,并挥一掌,楚灯青险险避开。
两攻不成,楚灯青放缓了节奏,不再急着攻击。
萧苻敬却失了耐心,镜月山庄祖传的明镜止水剑法练到萧苻敬这种程度,无剑胜有剑,风也当刀雪也当镖。
萧苻敬扔了长剑,运转内功,周遭所有的雪突地静止,而后似银针般向楚灯青疾速袭去。
楚灯青剑再快,也快不过这漫天的无边无际的大雪。
她衣衫霎时褴褛,有如身中数针。
楚灯青猛地吐出血来。
萧苻敬道:“束手就擒吧,我不会杀你。”
“休想。”楚灯青运转内功,融化周身大雪,提剑再刺。
萧苻敬这回不用雪了,直接用随处可见的风,风似匕首般卷向楚灯青。
楚灯青迎风破风斩风,伤势又重一层。
“还——不肯罢休吗?”萧苻敬沉声问。
“绝不罢休。”楚灯青冷声答。
萧苻敬叹了口气:“我本不想这样对你,但你非得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话落,地上的土、空中的风、天上的雪,一起向楚灯青袭去。
楚灯青到这关头,也不顾忌什么魔功不魔功了,运转斗转星移想要逼近萧苻敬,却被土、风、雪挡住,不但不能近他半分,反而被击得浑身外伤,内伤更重。
楚灯青被雪压在了地上,试着站起来,萧苻敬就加大内功运转,叫楚灯青动弹不得。
“到此为止了,楚灯青。”萧苻敬低叹一声,“何必呢,弄得浑身是伤。”
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吗?
不。
决不。
楚灯青撑着剑,缓慢爬起来,萧苻敬见她如此,冷了脸色,运转内功将楚灯青霎时压跪在地。
楚灯青不认。
她忍着浑身的剧痛再次爬起来。
萧苻敬怒气上涌,挥手间整座后山的风雪都向楚灯青涌去。
楚灯青被砸在了雪山里。
好冷。
好冷啊。
手脚都没知觉了。
就要死了吗?
就这么死去。
仇没报完,山河也没来得及看,就这么死在这个冬日里,死在萧苻敬手下。
不。
就算要死,也要先杀尽仇敌啊。
冷。痛。风雪烧身,好似千刀万剐。
四肢都掉了,头颅也落地,心脏冻结又粉碎。
她寻不到自己手的位置,看不清自己剑在何方。
只是冷,只是白茫一片。
这后山的雪仿佛无穷无尽,压在楚灯青身上的似乎是整个天地。
天地都要她亡,她怎能不亡?
放弃吧。
死了就死了,死了大不了去下一个世界。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受苦?
不痛吗,是岩浆在烧,还是烈焰在焚,不冷吗,万年的冰雪都落在她身上,都冻僵了啊。
放弃吧。
放弃很容易,不是吗?
已经试过了,试过许多次了,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站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