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内殿,才看到太子在长案前,上面突然摞着许多、许多……文书?
她凑过去,问:“这是什么呀?”
太子却把她揽进怀里,像小猫溜达到他身边,突然被抱起来一样,她懵懵瞠大双眸,烛火下她的眼瞳流光溢彩,如同最美丽的宝石,令人甘愿沉沦。
凝白就被太子亲了个正着。
明明是很正经来看看太子在做什么,怎么、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被亲得双眸潋滟,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太子才离开,又亲亲她红润的唇瓣,答道:“士子的文章。”
哦、哦,文章啊……凝白晕乎乎回神,想问太子拿回来做什么,难道都给他一个人看吗?
却不知不觉,被轻轻解开刚系好的带子。
凝白满面通红,羞耻地推太子,“你干嘛呀!!”
就算昭明殿内殿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也、那也不能这样……!
尤其,她余光就是那好高好高一摞文章……!
一边是极正经,一边是极羞耻,割裂得凝白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推又推不开,就只能抱住太子的后脑,紧紧闭着的明眸羞耻得水雾弥漫。
察觉到怀中人身子微颤,太子一顿。
凝白觉得她这辈子所有的脸面都在太子面前丢尽了。
赵潜抬起头,拿帕子擦去尖尖痕迹,又将系带一一系好,小太子妃,就又是妥妥帖帖的小太子妃了。
如果她没有咬唇掉眼泪的话。
真是可怜又可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赵潜把帕子叠好放到一边,也不顾堆满长案的文章,亲亲她湿漉漉眼睫,哄:“每个人情况各异,还有人天生冷淡,卿卿与我亲热,更是再正常不过。”
凝白哪想得到他竟一本正经宽解这个,张口就想驳难道他每次同她亲热都会……吗!
但她也说不出口,就只能含着春泪瞪他。
只是瞪,他也意会了,一时无奈,在她耳畔低低说了句,她就不瞪了,羞得神志不清。
赵潜才若有似无叹:“卿卿真是水做的……”
“不许说!”
不许说,她与他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实话。
水做的一个姑娘,明明还没怎么,就受不住了。
凝白真是不想再和他说这些床笫间才耳鬓厮磨的话题了,偏过头问:“这些殿下都要看吗?”
太子就揽着她,打开一份,凝白一看,字都看得懂,合在一起,什么意思嘛?
太子道:“这是五百三十二份,已经是初筛过的,孤只需要再筛一遍,对他们略略有数,而后便可召人共看,分出水平,布下题目,再分名次。”
如此麻烦,这、这需要费时多少天呀!
“一月之期。”太子说,“从初筛,到核验身份,送到孤手中,再筛,布题,答卷,判卷。”
凝白就又看看这五百三十二份,“怎么都要殿下看啊?”
东宫属臣都是养老的嘛?!
这是暗暗为他打抱不平?赵潜失笑,“孤的那些臣子,都是世族出身,凭忠心顺着孤的决策,只是人都有好恶,他们习的是辞藻华丽对仗工整,难免偏向这方面,华而不实用处不大。”
所以,除了水平太次被初筛掉,只有太子亲自掌眼看过,才能放心分下去,再听他们的意见,勉强才能言之有物。
“什么嘛,又不是菜市挑菜,还要挑喜欢的,这点公平都做不到。”她忿忿。
赵潜哭笑不得,“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自来文人相轻,都是人之常情。”
凝白不懂,就只能哦一声,又问:“那需要多久能看完啊?”
赵潜想想,“三天。”
太子看三天,那些没了太子就乱成一锅粥的臣子恐怕要商讨六天,不,九天,又布题,又干嘛,难怪要一个月。
赵潜看看更漏,时间不早,便哄她:“卿卿先睡吧,孤略看会儿就过来。”
哪里是“略看会儿”,赶着三天看完,分明是需要通宵达旦宵衣旰食吧?!
她蹙着眉咬着唇,想什么很好猜,便故意道:“孤知晓卿卿是想陪孤挑灯……”
倏然红了脸,一下从他怀里下去,可是又停住,看看他,看看堆满的案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那殿下慢慢看吧,我去睡觉了。”
去到寝殿,也没关门,帷帐也没从银帐钩上放下,凝白躺在床上,外面的幽光泄进来一点点。
她就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太子果真看了三日,而后又去文渊阁。
凝白闲来无事溜达到哪里,也听过一耳朵,说什么过于朴实无华,难登大雅之堂,万万不能给过,太子就语气淡淡,一条一条列出来可取之处,擅长车轱辘的老头儿固执得很,太子讲理讲几遍才能说服。
凝白一边替太子累,一边又觉得太子对这些东宫属臣委实怪好,平日说一不二,一脸冷漠没耐心听人废话,这会儿也循循善诱,非得讲理讲透。
凝白这样想了,也就这样说给太子了,太子闻言,也没办法,“这些都是寒门士子,选入崇文馆,再举荐入朝,需要他们的照拂,不然很难在世族的为难下坚持己心。”
原来是这样……太子还真是能做多少做多少……
夜色深沉,赵潜也有些感慨,“都知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不过纸上空话,心性坚韧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