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陡然冰冷,难道是谁又欺负她了?
却是温柔地问:“卿卿不开心?”
怀里的人推开他,吐息有些凌乱,眼尾绯红,端的秾艳,瞪他:“能不能好好说话呀!”
赵潜微愣,意识到什么,先是无奈。就只能道歉,哄说她方才不是故意的,又摆出好好夜话的姿态来,复问了一遍。
她就在他怀里闷闷不乐地说:“好热呀。”
原本严阵以待的赵潜再次愣住,她说什么?
说完,她就推开了他,离他远一点,枕在枕头上,侧着身,外面一盏幽微烛火,隐约看到她小目光很嫌弃,“你也好热呀。”
赵潜甚至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顾不得被她嫌弃,十分不理解,难得问清楚:“卿卿觉得热,怎么黄昏才回来?”
她就瘪瘪嘴,“我说我出去散步,杜鹃说外面热,我不信,外面明明微风徐徐,很舒适呀。我就出去了,结果才走没一会儿,风就没了,日头好大,我就只能贴在墙根循着阴影走,要是这么快回去,那岂不是在杜鹃面前好丢人哦。”
“结果越走越热,我就很生气,在树荫下划圈圈,等不热了才回来。”
这、这委实有点没有道理还没有逻辑亦十分难以理解。
但看她一提起来,有点生闷气,还觉得有点丢人,于是又生自己的闷气,竟然变得有一丝丝合理起来。
赵潜想到太医说有的妇人怀胎后会变得心思敏感,甚至会无缘无故哭泣,常常无理取闹。
比如突然想吃漠北的烤羊腿,即使从没吃过,也认定十分美味,一定要吃,逼得全家人求爷爷告奶奶弄来了,吃了两口,一害喜,哭啼啼说不吃不吃就是不吃。
还有睡着睡着梦到夫婿惹气生,醒来把夫婿踹下了床,理直气壮说梦里惹的气那也是他惹的。
一丝丝的合理,就变得十分合理起来。
一时心头哭笑不得,那她就当真就在树荫下一直生自己的闷气?该不会是越想越气吧?
想问问她有没有气得掉豆豆,但毫无疑问,这会儿问出来,那被踹下床的就变成他了。
赵潜也不会自找苦吃,十分体贴地哄:“那下次卿卿带上孤,孤给卿卿打扇。”
然后万万没想到,体贴哄慰也能叫她生动形象阐释了什么叫孕期无理取闹的小妇人。
生自己的闷气,改成了生他的气,“谁要你打扇呀!你这样热!离我远一点!”
遭受无妄之灾的赵潜:……
昭明殿冬暖夏凉,这会儿虽是五月下旬,但远没有外面夏风中的燥热,甚至可以说是还有些清凉。
赵潜默默地想,或许就只是她怀胎之故,脾性潜移默化,有些许浮躁,身体也是,变得火气足而已。
可能本来是自己忍的,但他一开口问,就全牵连了。
赵潜又想到太医的平安脉,胎象稳固,但胎儿却十分正常,在一点点长大,像寻常腹中胎儿一样,没一点异常。
可是她身上的诡毒,太子也诊不出来,寻常时候,同样是脉象正常。只有发作的时候,才会杂乱狂跳,令人心惊胆战。
赵潜一想到,就控制不住地去想生产之时,会不会也是一样的,突然发作,杂乱狂跳,而后……
心头一窒,几乎就要开口试探,可是她先说了:“真的好热。”
她可怜巴巴:“我想一个人睡。”
可怜巴巴里,有着自知无理取闹的心虚,但还有着她就是想一个人睡的理直气壮。
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问:“卿卿要为了小娃娃,与孤分开睡?”
“卿卿就这样喜欢小娃娃?那孤呢?”
她轻轻咬唇,目光飘忽,“殿下、殿下从前不也是一个人睡的嘛。”
“而且,连人都不准留。”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赵潜有意以“委屈吃醋”来遮掩试探,她一点也没发现,答案就是,她的确十分喜欢腹中的小娃娃。他们的骨肉。
凝白说完,太子神色显然的是想与她讲理,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而后突然问:“我听人说生产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胎位不正便会难产,卿卿怕不怕?”
这是转移话题?
“我怕呀,但是,难道怕小娃娃就会凭空出来嘛?”小娃娃又不能有事,难道还能把小娃娃落掉吗?
声音温软,俨然没了方才的火气,眼角眉梢隐约柔和。
她不知道诡毒可能会对她造成怎样的伤害,她只是与他相爱,而后孕有子嗣,正常地对他们的子嗣满怀爱与期待,于她而言一切就是这样寻常。
若是告诉她……
“殿下,你真的好热哦。”她再次颦蹙眉尖,可怜巴巴地说。
五月下旬,其实是已经热起来,赵潜收回心神,没有流露一星半点,坐起身,同她好声商量:“孤在床边为你打扇可好?”
说完,已经命人拿扇子来。
再低眸,她紧紧抿着唇,小眼神很委屈,问:“卿卿还是不愿?”
她也坐起来,手指交绕,委屈瞧着他,似乎是见他没有意会她的意思,又生闷气了,最后破罐子破摔,“殿下为我打扇,殿下还要不要睡?明日还要不要上朝?”
赵潜微怔,原来竟是心疼他?
“殿下卯时上朝,寅时起身,还要给我打扇?”她紧紧盯着他,似乎他敢点个头,那就是不领她的情,要真正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