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故作惊讶,嘤嘤叫:“人家真是替小娃娃感动,姐姐竟然为了他,甘愿放弃出宫做掌柜!”
她软软声,满目动容,杜鹃差点就晕头转向,只是最后惊叹语调一下把她惊醒了,恼羞成怒攥着一文钱,正要问这不靠谱的太子妃到底还要不要这一文钱,德福来了。
带了许多人,有嬷嬷,有……酥软身段的宫人。
夏日午后的轻惬闲适荡然无存,杜鹃紧张地站起来,却是面无表情,同梅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问:“公公所来有何贵干?”
德福看向太子妃,她仍旧坐在原处,面不改色,纤细指尖执起白玉子,轻巧丢进碧玺雕花棋盒里。
从容不迫,以不变应万变,气势上就压人一头,真不愧是太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腹。只是这心腹怎么就成新妇了呢?
他也没那么多谨小慎微,笑着道:“太子妃出身低微,难免不懂规矩,陛下特吩咐隋芳姑姑来,只期勉强教导一二。”
嬷嬷来是为立规矩做规训,那几个宫人呢?
杜鹃都不敢问,也不忍想象身后凝白的脸色,德福依旧笑着:“又则太子妃身怀有孕,难免有照顾不周,陛下体恤,特赐宫人四名,照顾太子妃。”
谁有照顾不周?四名宫人来照顾谁?
杜鹃只想周旋拖延,好趁机让人去喊太子殿下,就算来不及,喊梅忆姑姑或者善兰姑姑也好!
可凝白却开口了。
她漫不经心捡着黑玉子,道:“我是不太懂规矩,只是姑姑若是只能‘勉强教导一二’,其实也不必勉强,还是回去先学好了再说吧。”
一点不留情,格外给人难堪。
德福愕然,好像才记起来,这个太子妃在从前还是普通宫人的时候,就已经敢指着皇帝骂他多管闲事了。
他一时紧绷起来,不知太子妃还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讥讽说是宫人其实无异于侍妾的四名宫人。
可太子妃就只说了一句,又继续兴致阑珊捡棋子。
“太子妃说的是。”德福当机立断,转头对嬷嬷说,“隋芳姑姑多有不足,还是随咱家回去吧。”
杜鹃眼睁睁看着四名宫人留下,简直不知道凝白在想什么!她是疯了吗?!!
凝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只是觉得好像可以利用四位酥软漂亮的宫人做点什么,但是,她还没想到能做什么。
不由得蹙起眉头,算算日子,三个多月,还差六个多月,孩子出生。如果早产,五个多月的功夫。
西域公主同蔺大公子私奔了,只剩“旧荷包”,五个多月……可以做点什么呢……
于是昭明殿一时出现了极诡异的情景,太子妃面对着空荡荡的棋局认真思索,纤白透粉的指尖一下下叩在碧玺棋盒上,杜鹃在原地急疯了,想劝太子妃趁太子还没回来快把该处理的人处理掉,而殿前立着四名娇软酥媚的美人,神色不一,但眸底都同样有着势在必得,毕竟太子妃确实怀孕了,不能侍奉太子。
想不出来,凝白就叹了口气,想让人先把美人安顿了,起码安排个住所。便问:“东苑有哪里能住下她们四个吗?”
不赶走,还要让她们留下???杜鹃忍不住了:“你清醒一点!!”
凝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很清醒啊。”
又道:“有没有地方啊?她们站了老半天了。”
“卿卿还真是怜香惜玉。”
凝白与杜鹃俱是一僵,凝白尤甚,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太子这样平静冷然的声音了。
她回身站起来,太子容色淡淡,从四名美人身边走过,声音更淡:“丢出去。”
就有人把她们都拖走了。
杜鹃冷汗直冒,凝白这回是自作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她连声也没敢出,行了礼飞也似的跑了。
现在时间太早,还不到可以互相折磨的时候,凝白心下快速思量,面上却慢吞吞的,有点委屈,“殿下生我的气嘛。”
明摆着。
皇帝送人他可以过后算账,但他万万没想到,每晚在他怀里忍声低泣的好卿卿竟能将人留下。
“我也不想嘛,我只是想着一劳永逸,把人随便放在哪里,陛下也不能说什么。”她垂着头走到他面前,牵他的袖子,“我知道殿下心性,我也相信殿下的嘛。”
一劳永逸?什么叫一劳永逸?她收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选太子良娣,她知不知道?
就算没有第二次第三次,那四个人在东宫,是活生生的四个人,随便放在哪里就能当没有?
赵潜越想越气,可是看着她怯怯扯他的手,直颤的睫,最终却只是咬牙训:“平日聪敏伶俐,怎么就能把人留下!”
她瘪瘪嘴,小手轻轻摇晃他衣袖,“我知错了嘛,再没下次了,殿下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嘛。”
他不理,她更加委屈了,堂而皇之甩锅,“我本来很聪明的,还不是怀小娃娃怀傻了,一孕傻三年嘛。”
赵潜生生被气笑了,她怀小娃娃怀傻了,那从古未有的天下大选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凝白没想到会被太子逮个正着,急中生的智已经用完了,连一无所知的小娃娃都被她拖出来用了,但太子看起来好像更加生气了……“啊!”
身子突然腾空,凝白下意识抓紧能抓住的地方!抬起头,只看到太子棱角锋利的下颌,此刻紧紧绷着,足说明他此刻有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