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说不了话,狠狠瞪她,她浑不在意,只嗤道:“真是不明白你。”
“太子都死了,太子妃一个寡妇,怀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若是个女郎,孤女寡母,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就算是个皇孙,你怎么就没想过,储君之位引人觊觎,是万万不能让太子妃平安生下遗腹子的。”
肉眼可见的前途渺茫,她却还死心塌地跟着太子妃,都不会为自己打算,这下,也不必打算了。
青蕊抽出匕首,道:“可别怪我,我也没打算弄死你的,毕竟弄死你后一定会惊吓太子妃,这怎么办呢?她怀着孩子,最容易惊惧小产了啊。”
“小产过后,伤心过度,又闻太子身亡噩耗,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你说对不对?”刃锋横上杜鹃脖颈。
这里隐蔽,没人经过,天色又黑,不能开口呼救,杜鹃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能恶狠狠瞪她。
青蕊原本做大宫女,是按计划一步步来,毕竟做了大宫女,无论是对太子动手,还是从太子那里探得消息,又或是引导太子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凝白。趁她失宠针对她,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有凝白在太子面前,她的计划就无法顺利推进。可又没想到,她突然复宠了,太子还为她做主,计划几乎等于全砸了。
就只能找准机会,想把凝白拉下来,可却低估了太子对凝白的信任,还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一下成了浣衣宫女。还好太后娘娘等不得了,从上次投毒,到如今可以无所顾忌大展身手。
只是此刻被杜鹃瞪着,一下就想起做浣衣宫女的这些时日受过的苦,心情委实不妙,冷笑:“死到临头还敢激怒我,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太子妃就会到下面陪你,且高兴上路吧。”
说完,遽然捅入杜鹃小腹。抽出来,看着匕首上面的血,贴在杜鹃俏丽霎白的脸上擦了擦,看着血迹流过她唇边,好心情道:“这叫什么?杜鹃啼血?”
“还真是挺有诗情画意,对不对?”
话音落下,再次捅入杜鹃小腹。
剧痛侵袭神志,杜鹃痛得痉挛,耳畔却突然撞入凝白的呼唤!
她陡然睁大眼,拼尽最后全力,推开了青蕊!
可青蕊非但不慌不忙,甚至还笑了出来,“太子妃对你还真是好,只是你觉得,昔日姐妹反目,太子妃趁夜行凶,怎么样?”
青蕊倒想一不做二不休,只是她听到太子妃声音后面隐隐约约远远跟着迭声的“太子妃”,就算手起刀落,太子妃恐怕也要拼死挣扎一番,那就不好了。
杜鹃的伤撑不到太医来,没有人证,太后娘娘要嫁祸污蔑一个一无所有的太子妃,实在是轻而易举。
届时,太子妃要出点意外,就更顺理成章了。
凝白看到地上灭掉的灯笼,连忙上前捡起来,杜鹃一定在这附近出了事!
她左右环顾,目光一瞬定在一个隐秘角落,飞快过去,看清的一瞬间,几乎窒息。
杜鹃满面的血,挣扎着从黑暗中爬出来,抬头看着她,嘴唇翕动,想要说话,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一瞬落下泪,凝白跪在地上颤抖着把杜鹃搀扶在怀里,杜鹃竭力凝聚目光,手颤颤比划,对凝白摇头。
“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几乎泣不成声。
不,已经来不及了,凝白现在需要走开,她都听到侍卫朝这边赶来,一定是青蕊引来的,青蕊还把匕首留了下来,届时众目睽睽之下,凝白百口莫辩……
杜鹃也流下泪,她想把一切都说出来,让凝白走,可是她下巴都合不拢,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无力地推凝白,可是凝白还在努力扶她起来,渐渐的,力也没有了,双眸阖上,一片黑暗。
下一刻,凝白紧紧箍住了她肩骨,含泪抱着她跃上房檐,眨眼没了踪影,赶来的宫人们与侍卫们撞到一起,灯火映照下,只见一滩血迹。
凝白把杜鹃送到太医院,才发现她手中竟紧紧握着一柄匕首,刃锋向上,几乎透骨!
泪水簌簌滚落,凝白不知道她怎么会握住青蕊的凶器,她只知道,如果她能够再警醒一些,将杜鹃留在昭明殿,一切都不会发生。
积云一点点散开,夏月高悬,许久之后,太医满头汗来禀,“杜鹃姑娘伤势危急,只看能不能熬过今夜,除此之外,她手上的伤甚为严重,那只手恐怕不能再……”
没忍心说出口。
太子妃颔首,示意知晓,而后道:“我将杜鹃留在这里,有劳您尽心。”
说完,她顿了顿,“我知道杜鹃与贵地素有旧怨,还请您多照看。”
并没有说后果,但太医油然一震,慌忙跪地,“微臣必尽心竭力,保杜鹃姑娘无虞!”
凝白回到东宫,整个东宫乱成一团,很好,也不必担心半夜清理门户人心惶惶了。
于是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青蕊行凶后遁逃,满东宫敢有藏匿者,与青蕊同罪。
只是有人却称,只见太子妃慌忙去找杜鹃,而后发生争执,引来侍卫后,却都不见了。
凝白此时此刻才知道,青蕊的打算,竟然是嫁祸给她。
难怪……难怪杜鹃说什么也要自己握着匕首,锋刃朝上,伤她自己……
凝白现在终于懂得太子的愈怒而愈冰冷克制,她冷冷看着那名宫人,下令当众杖责,告诉所有人,这就是青蕊同谋。